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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上出现字幕了,这个时候大包总给自己点了根烟,转过了头。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上摆放着红黑双子,大包总回头看见是我那一秒,顺嘴问了一句:“会下棋么?”
“杀一盘也行。”
我迈步走了过去,坐在了大包总对面。
他执红先走,规规矩矩一步当头炮。
我向来喜欢涉险,对于中卒不管不顾,直接单炮换马,上手就开始了厮杀。
大包总立即抬头看了我一眼,问道:“你这不让我顺势出车了么?”
“你出你的。”我面无表情的回应着。
大包总憋了一股劲,连连点头,手段也越发狠辣,出车后,在我的半面接连横扫,很快就打到了腹地。
我?
趁着他双车全出,单士支起时,用炮偷象,直接闷宫,结束了战斗。
大包总当时手里捏了一把棋子,在那‘嘎哒、嘎哒’一下下抽动着玩,我估计他脑子里想的是,一定要给我杀得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好彻底羞辱我一番。
等我炮落象位那一秒,大包总整个人眼角都在抽动。
他倒是很光明磊落,将棋子往棋盘上一撒:“输了。”
我陪着笑:“侥幸赢了一把。”
“你可不是侥幸。”
大包总点破说道:“从一开始你单炮换马就在激怒我,你用得不是激将法,而是用年轻人的锐气、在嘲笑我这个暮年之人的老气。”
“那时候我这心里就已经乱了,我放弃了自己最擅长的稳扎稳打和你进行混战,而一个老年人的反应能力是不可能有年轻人快的,所以在混战中你满眼机会,我却只能顾此失彼。”
“你啊……”
“你个小王八蛋用这一手赢了我两次。”
我艹……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人物进行战后总结,他是真输得起,甚至就连输了,都让你觉着人家无比大度。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我不再关注棋盘,看着大包总的脸:“找您拍几个镜头,想让您向整个缅甸进行一个说明,证明你在勐能的主导地位,和并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大包总瞬间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你觉着我能配合你么?”
“不能。”
“那你还来?”
我没回话,大包总也像是个谦谦君子一样,并未追问。
他只是有点担心的问向了别处:“和我说说佤邦怎么样了。”
“快乱了。”
“您儿子正在鼓动佤邦的将领出兵勐能……”
“没什么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兵,大家的意思是,准备谈判。”
我突然抬起头,看向了大包总:“包总,您要是您儿子,您会怎么做?”
包总将二郎腿翘了起来,很简单的说道:“好办,再派一个使团来。”
我没太听懂。
包总说道:“就单独拍一些人过来在你眼皮子底下恶心你,明目张胆的在勐能一天三遍申请要求见我汇报工作,明目张胆的调查我所在的位置……”
“你在逼老乔杀人!”
“反正这些人会消失。”他太了解老乔的脾气了。
“你们总得给出一个解释吧?”
“然后从佤邦政府下达政令,在确定这些人已经消失的情况下,问责。”
我木着身体回应道:“问责之后,是罢免老乔的县长职务、军队职务、政治职务,再派兵过来以‘避免勐能陷入混乱’为由,实行军管……”
大包总摊开双手,很自然的应对:“你看,你都是明白。”
我怎么听着那么像‘狗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还想问‘那要是老乔根本不让这些人进勐能呢?’,可这句话还没问出口,就已经想明白了。我们,要的是打造一个包少爷逼宫的局面,在这种局面下,勐能必须属于佤邦,那就不可能不让使团进勐能,否则就是造反;而使团只要进了勐能,我们就已经输了。
他要真是包少爷,没准老乔还真得输,输的彻彻底底!
因为你没机会了。
这种情况下再给佤邦政府栽赃老百姓都不信,你一个落马的官员说什么人家能信?佤邦政府也不是没有能人,人家就不会利用媒体么?
想想勐能之前闹出来的事,人口拐卖、园区、毒,罢免你理由充分的很!
可这些招数,在佤邦政府内绝不应该只有大包总一个人会用才对,为什么没人给包少爷提醒呢?
这个问题在脑海里出现的时候,我看向了大包总。
大包总仿佛看穿了我的满脸疑问,只回答了两个字:“自私。”
一个在罪恶之地生长的权力机构内,自私,是唯一的核心,他们每个人都看着面前的龙椅流口水,谁都想试试穿上龙袍的感觉。
这种节骨眼,如果包少爷没有表现出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的能力,那人家就该惦记佤邦之王的位置了。
老乔啊,你他妈还真是个幸运到极点的混蛋,这种事在一个有信仰且政治理念明确的政府架构里,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原来每一个乱世枭雄的闪耀,都必须是在一个框架缺失的世界里才能成型,否则曹操就算挟了天子,也命令不了诸侯。
第230章 这个饼,有点噎得慌
政治争斗这种跨越层面的东西,一点都不适合我。
我听完大包总的话只觉着,他这种‘以正治奇’的手法但凡有一个可以操作的舞台,就能让人丝毫生不出反抗之力来。
难怪老乔在他手底下有一种临近被逼疯的错觉,而他,也从不怕谁造反。
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来缓解这份紧张带来的局促感……
“你呀,年纪轻轻的一点正路不走,满脑子都是歪的、邪的,那能走多远?”
我看着大包总,问道:“愿闻其详。”
我!
一个监狱里放出来的臭流氓!
竟然在大包总面前觉着不说点文绉绉的词,还真有些配不上眼下的场合了,我他妈竟然憋出来一个‘愿闻其详’来。
“你,从能力上来说,最多就到县。”
大包总一眼就把我看透了,老乔对我的判断却是‘你一直在变’。
“还不是县长,顶天是一个县的黑帮首脑,这都得算是破格提拔。”
大包总一点奚落我的意思都没有,很认真的讲解道:“你眼里没有这个世界、没有这片土地、更没有这个国家,只是单纯的写着‘利益’两个字,只要抓住了这个七寸,怎么捏你怎么成型。”
“你以为你经历的生死就是大风大浪了?”
“那你有没有过站在几万军队前面,一个错误判断就会葬送所有人性命时候的压迫感?”
“你以为你的小聪明能玩转这个世界了?”
“要是你手底下这几万人四个小时后之后就断顿儿呢?你耍一个小聪明变出粮食来给我看看?我相信你到了那个时候,就会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抢’!”
我理所当然的反问:“不然呢?”
大包总笑看着我。
我艹!
我差点让他给我绕进去。
他先给我扣上了‘耍小聪明’的帽子,让我走向了极端,然后给了我一个根本无法动弹的环境,最后才冠上了‘抢’这个字,让你根本没办法反应,彻底忘记了《字典》还有个字是借、赊。
“明白了么?”
“你的为人处世方式会决定你的行为准则,你对自己的要求,会造就格局。”
“你的想法会成为行动,你的行动会打造理念,你的理念变成习惯时,你的生命就有迹可循。”
他没跟我聊任何虚无缥缈的东西,实际的将每句话都落到不堪处,用最平静的语调告诉你‘其实你还能改变’,而不是冲你怒吼‘你这么干是错的,你个二逼’!
他不是老乔。
我他妈却想马上离他远一点。
可我刚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大包总继续说道:“要不要试试另一种活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