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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筱筱提了一嘴那间酒店,还说所有的恶事都是在那儿发生的。
这是整段描述中的唯一一个具体地点,而那位心理医生,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开始询问关于酒店的事。
筱筱这才明白,她讨厌的好像不是勐能,也不是那间酒店,真正讨厌的是那天在酒店房间里发生的无可抗拒。
然后,她当着心理医生的视频通话哭了足足一宿,一整宿。
就这么缓慢的被治愈了。
这才有了我在街上碰到筱筱,带着她上了老赵家游轮的事。
崩溃就是如此的可怕,可怕到,会有人用坚强去掩盖伤口,紧接着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我没有。”
我觉着于老师的崩溃,源自山中的那次逃跑。
她是一个老师,口口声声喊着‘仁义道德’,却在危险降临时,选择了逃。
这种崩溃不是由谁附加给她的,是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想起来时,自己给自己的折磨。
随后,又在天亮那一刻,去镜子前把自己收拾得和没事人一样,任凭伤口在心里流血。
这才是一个‘玩理想’的人选错了‘理想’之后,在没经历任何痛苦时,所必须要承受的‘无法承受之痛’。
偏偏,受伤的人还不自知,更不懂什么叫自知才能自愈。
她说:“我没崩溃。”
说完情绪就开始变得激动,将两只手抬起说道:“我就是无法理解!”
“我哪做错了嘛?”
“我想这个世界变好,哪错了?”
“我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哪错了?”
“我想改变这一切,错了?”
都没错。
一点没错。
我解释说道:“选择积极向上的生活,有史以来都不是错。”
“可你得碰到一个符合你自己的时代。”
“倒退八十年,你会在最艰苦的环境中,碰到一群和你一样志同道合人。”
“你们能吃糠咽菜聊理想……”
“可如今你看见的只是理想。”
我感受到了胸口的压力,好像有口气压在那儿出不来。
就连我都有了这种感受,于老师所承受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勐能没有你说的那个时代。”
“这儿的人长期被毒枭统治,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和活的更好,他们觉着你那一套虚无缥缈。”
“这就是你应该吃的糠!”
“但,你一口都吃不下去。”
“你明白这说明了什么吗?”
“说明那些理想一点错都没有,只是,你不应该是去完成这份理想的人。”
“你让我这个满嘴都是‘X你妈’的人,去学校里教孩子,那带出来的只能是一群流氓啊,谁敢指望这群人去改变时代?”
“听懂了吗?”
于老师这次没有躲避我的目光,她在无所畏惧的看着我。
“那我的努力算什么?”
她已经开始不好好说话了,在理想上站不住脚之后,开始唠努力了。
“是你们眼里的笑话?”
我还不能打击她,打击的太过了,这娘们回头冲着那娘俩扣动了扳机,结果只会更糟。
我只能违心的说一句:“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朵烟花可以触碰到星辰,但,谁敢说烟花绽放的时候不漂亮?”
是的,我太了解这些人的心里,这个社会上的傻逼都是让漂亮话给毒死的,有一个算一个。
于老师用无法想象的错愕,告诉了我答案。
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我能说出这么令人向往的话。
但这句话多空啊?
烟花只能是昙花一现,这辈子都成不了永恒的星斗。
看烟花的人,只会让人搂着走进宾馆的房间,只有看星斗的才会花大价钱去买高倍天文望远镜!
我慢慢从于老师的注视下,站到了门口,一步步向她走了过去说道:“这就像是如果你承认那些‘理想’的伟大属性,就必须做好‘牺牲’的心理准备一样。”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理想是通过‘一个人’甚至‘一代人’就能完成的,一定要有个‘前仆后继’的过程。”
“你已经很好了,开了个好头儿。”
我伸手慢慢握住了她的持枪手,在她将警醒的目光看向我时,用另一只手放在其肩头稳定住她的情绪说道:“你现在想的,不应该是成功或失败……”
“你应该去想已经感受过的花为什么会开,为什么会有黑夜和白昼,你和那些同学们在酒桌上聊起理想时的兴奋……”
我在她并不紧绷的手里卸下了枪:“如果你还想继续理想,我还会帮你找个老师。”
“老师?”
她看向了我。
我一边将枪里的弹夹卸了下来,又退出了已经上膛的子弹才说道:“对,在黑狱里。”
第374章 让你活着,已经是给你机会了
眼看着就要入冬的勐能,刮起了第一场风。
风不大,却有些凉。
恰好此刻酒劲儿上来了,让人开始不自觉的发冷。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出现酒后发冷的情况了,还专门找人看过,大夫说酒后发冷一般属于体虚,我琢磨了一下,觉着他说的对,然后舔着脸问了一句:“有没有可能是低血糖?”
大夫情商很高,立即点头:“也对。”
紧接着在方子上给我开了一堆补气血的药,诊断书上关于‘气血双亏’的事一字不提,医嘱是:“最好能放下手头的一切,净心调养。”
走了。
大夫说的多轻松啊,净心调养。
我静得下来么?
这就像之前有点咳嗽的时候,大夫让戒烟,说是把烟戒了咽炎能好一半,那你猜我为啥找你看病?
我是不知道亚健康有可能诱发鼻炎、咽炎、中耳炎、皮炎这些不让人至死,却始终令你受其折磨的慢性疾病么?
我不知道放下手里的一切,不操心世俗,每天活在鸟语花香里能延年益寿啊?
你再猜猜我为啥不这么活着?
我扭头看了一眼于老师,又看了看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佤族头人妻女,其实我们都得一种病,病症叫‘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
“我……听不懂。”
于老师交出了手里的枪,站在原地听着我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讲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就像是在听天书。
我看着她露出了笑意,嘱咐道:“那就把所有问题都记在心里,等去了黑狱以后,找一个姓彭的老人问,假如说他愿意教你呢,没准有一天你还能出来。”
这时候我拿出了手机,在已经输入好了电话号码后,冲着缩在沙发上的佤族头人妻女将食指放在了唇边,‘嘘’了一声。
我看见佤族头人的妻子抱着孩子紧了紧手臂,这才将电话拨通。
我打的是佤族头人的电话。
“喂!”
佤族头人接通电话那一秒,嗓音很大的回应着:“许爷!”
他没少喝。
“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话和你说。”
那我得给他醒醒酒。
“行。”
佤族头人答复完这句话,我听见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我估计是进了治安营的办公楼,因为四周的环境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许爷,你说。”
我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于老师,慢吞吞说道:“你们家,出了点事。”
再转头看向了佤族头人的妻子和女儿,补充道:“肃正局的于局长让你逼崩溃了,破罐子破摔冲进了你家,你老婆、孩子,都没了。”
这句话说完,佤族头人的妻子一下就抬起了头……
而我,直接冲着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将她那要说话的模样死死压了回去,就这么隔空指着。
电话那边,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点激动情绪都没有。
我再次开口:“我现在就在你家呢,眼前就是尸体。”
“不过我得和你说上一句,杀人的不是于老师,是我。”
“为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