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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潮湿,伸手不见五指。
他赶上江奎被背叛余怒未消的好时候,跪在偏殿中整整一日水米未进,恨岳择端与郑瑗这一对豺狼虎豹恨得咬牙切齿。
只要再熬过一夜,他就能回去,届时求圣人出手,端看岳择端还能不能那麽嚣张。
他猛咳一声,胃因饑饿痛到痉挛,再也支撑不了跪姿躺在地上。
忽然他听见脚步声,在寂静漆黑的偏殿听得他头皮发麻,他本安慰自己只是偏殿的野猫,可恍然间听见的轻微呼吸声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谁!是谁!”他看不清,浓得快滴出墨的黑加重他的恐惧,栾川怕死,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朝后退,直到背抵到桌腿,他才坐在原地瑟瑟发抖。
是人,还是鬼?
一剑当头刺来,栾川就地一滚侥幸躲过,三魂七魄被吓走了大半,“救命!救命啊!”
黑夜中渐渐弥漫着血腥气,栾川的身上出现几个血洞,他痛得浑身颤抖,而杀他那人也明显失去耐心,下手越来越没有章法,终于在最后一剑刺出之际,有人闯进来,与那人缠斗在一起。
栾川松了口气,救他的人来了。
二人武功相当,刺客最后飞出一把短匕,却因栾川闪避,只贯穿他的左肩。
事不宜迟,多留无意,那人一脚踢开窗户,很快就在黑夜中失去身影。
岳择端的右肋被划开一道大口,他随便撕下布料缠两下,就回到自己的私宅。
这样的天赐良机,真是祸害遗千年,居然阴差阳错让栾川捡回一条命。
他的伤口上了最好的药,包扎好后狠狠一捶桌子,“居然让他跑了。”
幸好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对手那人身法他有些熟悉,至少知道了栾川背后是谁,看来陈元兰也不是待在佛堂不问世事,手背地里不知道伸多长。
此地不宜久留,岳择端很快就回到岳府,没有人知道他今日差点取了栾川的命。
还未天亮,岳府的仆从就递来一封信,落款岳择端再熟悉不过,就是冯广梁视为眼珠子的宝贝儿子。
“他可说了什麽?”岳择端拆开一看,发现居然是冯广梁的遗信,字字句句触目惊心,“‘后知后觉南州陈氏是派丹阳引诱官家走上长生之道’,冯广梁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那人说,担心他们离不了京都,想用此信换一条活路。”
冯广梁这辈子做了不少好人,跟在江奎身边就像只滑不丢手的泥鳅,谁也不会得罪,而不论权贵高低他都以礼相待,甚至不用银钱就能在江奎面前美言几句,有恩于不少人。
“本相就送他一条活路。”冯广梁这辈子干过最蠢的事就是为了这个蠢儿子给江奎下毒,落得个不忠不孝的烂名声。
栾川一走冯广梁就死的这麽不明不白,岳择端命人翻遍京都的乱葬岗都没找到冯广梁,总不会是哪个人大发善心还为他买棺收尸,只有可能是栾川下令处理。
“那晚可有人看见?”当差的狱卒差不多都死在那场大火中,岳择端还是想看有没有人知道冯广梁的死因。
“有人中途换差逃过一劫,臣已经查明。”浮肜将怀中令牌递出,纯金雕刻,是栾川的令牌,“他见到冯广梁的尸身的手上有道撕裂的血痕,像是用石头划开,很是恐怖。”
“呵。”岳择端接过令牌在手中把玩,“所以死因——”
“撞墙而死。”
“栾川还是年轻,做起事来顾头不顾尾。”他已经大致猜到真相,不过就是冯广梁良心发现死前用血写下什麽,被栾川发现担心累及南州陈氏干脆放一把火一了百了。
能让他们放火,不是墙上就是地上。
“真是有够蠢的。”先是陈元兰豢养的暗卫救人,后是栾川帮南州陈氏遮掩罪责又没处理干净,落下这麽大一个把柄。
也不知道他戳了那麽多窟窿,栾川能不能活到太医来。
栾川的命还是硬,被拖到太医院时正巧遇见当差的是吴裴玉,就这麽活了下来.
不过是在皇城的偏殿关一夜,御前侍墨,官家宠臣就被行刺,这让江奎惶恐不已。
今日是栾川,明日会不会就是他江奎,皇城侍卫就像一群酒囊饭袋。
盛怒之下,当差的侍卫处死的处死,下狱的下狱,无一幸免。
栾川在自己府上,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可他依旧记得救他那人嘴角挂着冷笑,说杀他的是岳择端。
“侍墨,岳相来了。”
栾川正在想此事,听见仆从通传吓得一抖。
“让他出去!”栾川还记得落在身上那几剑,那短匕更是贯穿他的左肩,只差一点他就会毙命当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