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2 / 2)

然而等到十月底,宣传期结束后,沈风再次站到镜头前,却发现自己刚刚背下来的台词变得七零八碎。

他硬着头皮念台词:“有时候……我觉得,我就要……扛、撑不下去了……可能……”

“咔!”导演喊了停,倒是没说他什么,“休息十分钟,这一段待会再来一遍。”

沈风脸色顿时就变了。

小方赶紧拿着水上来,小声宽慰道:“导演知道你这段时间忙,没时间背台词,没事儿……”

沈风抿唇沉默一会儿,到底还是笑了一下,“我知道。台词本给我,中午买点蛋糕过来,今天的饭后甜点,我请了。”

“好嘞!”

小方走后,沈风攥着台词本的手指猛地收紧,心头一片惶恐。

他没敢告诉小方,他昨天晚上很认真地背过台词。

视线从小方的背影上收回来,沈风忽然瞥见旁边有两个工作人员看着他这边,其中一个还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见到他看过来,工作人员愣了下,朝他笑笑,用口型比划了一句:“加油!”

忘词、ng、宽慰、指指点点……

沈风脑袋里顿时“轰”地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眼前景象整个儿变了样。

……

“那就把它……生下来。”

“咔。”

“重来一遍。”

“……咱们至少不是念一二三四,是不是?”

“科班出身就这个台词功底?”

“你别这么说,我以前跟过他的一部戏,那时候他台词功底的确没的说。这次听说是被网上黑粉给骂得……这儿出了问题。”

……

生下来……这个台词功底……重来一遍……出了问题……

台词,是演员最后的底线。

十分钟很快就到,但沈风的状况没有丝毫改善,尽管私下跟小方对台词的时候,他能够对答如流。

他现在已经可以算是个演员了,但摄影机那黑黝黝的镜头就像是他的死x,ue,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沈风越发恐慌起来。

越恐慌就越记不住台词,越记不住心理压力就越大,他走进了一个死循环。

电视剧拍摄进程很紧,这一场戏一直拍到中午,仍然没有通过。

眼见着沈风在镜头前再次忘词,导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方急得不行,随手拿起台词本,在背后空白的地方写了个提示词,举起来给沈风看。

谁曾想,这个举动像是戳中了沈风的某根脆弱的神经,他终于想起那句一直拼凑不起来的台词:“有时候我觉得,说不定明天……不,下一刻,我可能就撑不下去了,会拿起枪、抵住自己的脑袋,结束这一切。”

这一场戏终于通过。

也就是这天晚上,沈风接到叶镇打过来的电话。

叶先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前段时间你的行程排得太紧,忙过了头一时间不在状态,这种情况是有的,你别太放在心上。”

瞧瞧,他说什么来着?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小方报给叶镇。

沈风脑袋又开始疼,笑了笑说道:“你说得对,我今天就是没反应过来,所以有点紧张。”

挂断电话,沈风把手上的台词本放到一边,把小方叫过来,严肃地问道:“谁给你发工资?你听谁的话?”

这话说得很重,显然是逼着小方在自己跟叶镇之间做抉择。

选叶镇,沈风这儿肯定就容不下他了,但选沈风,就不能再事无巨细地给叶镇打报告。

小方来这儿的初衷就是保护沈风,此时神色一肃,“我听你的,小风哥。”

沈风神色缓和下来,从边上拿过一个信封,放到小方手上,“这个月的奖金。你去旁边的药店,给我买点……褪黑素。”

小方大惊,“你不是说你不失眠了?”

“习惯了熬夜,现在有点不适应。”沈风扶住自己的额头,摆摆手,止住他接下来的问题,“别问,你去买来就行了。”

等小方离开,沈风一个人走到窗台前,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不让小方传消息,并不是对叶镇有什么意见。

叶镇关心他,这一点他知道,也为此欣喜。只是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算什么,实在用不着让叶镇为这点小事费心。

只是暂时失眠而已,叶先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能害他分心。

跟沈风通完电话,叶镇给小方发了条消息,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复。

【小方:他现在情况不太好,后续的工作行程得缓一缓。】

他现在已经开始逐渐接手沈风的活动事宜,算是半个经纪人,调整一下艺人的工作频率,也不算过界。

但很快,第二条消息发过来,说的是生活方面的事情。

【小方:我会继续注意他的情况,但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交流他的私人信息。】

叶镇呼吸顿时重了些,好一会儿才郑重地回了这条消息。

【叶镇:谢谢。拜托你了。】

十二月,《黎明》杀青,沈风几乎能从导演脸上看出他的勉强。

毕竟为了迁就他时不时忘词的事情,后来这一个多月时间,轮到他的戏份,都是一幕戏拆分成好几个片段来拍的,劳心劳力,偏他还不肯看提词板。

沈风不是蓄意跟导演过不去,但一看到那四四方方的白板,他就忍不住想起当初在《山河》片场看到的袁飞白。

记不住台词,他还算什么演员?

杀青宴上沈风依然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像是个空壳子,装着个随时会飘走的灵魂。

小方心头一紧,眼神就朝导演望过去。

导演多少知道一些沈风的情况,被他这么一瞧,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举起酒杯朝沈风示意一下:“这几个月你辛苦了,表现不错。”

沈风听了只是笑,右脸颊上的酒窝一点儿没变,“谢谢导演。”

导演借着喝酒的动作,朝小方递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小方沉默地挪开视线,看着努力装作开心的沈风,心头也是一阵无力。

沈风病了,他知道,但这病的根源在哪儿,却无从得知。

这一次,沈风有两个月的休息时间,正好赶上学期末,准备跟其他还没找到门路出道的同学们一块儿复习备考。

然而他回到b市没几天,元旦前一天晚上,袁飞白在《山河》中的戏份杀青,也就是这一天,沈风听到他割腕的消息。

事实证明,妖ji,ng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灵验。

第71章

万幸的是, 袁飞白最终被抢救了回来,只是短时间之内显然是没办法再出现在公众面前。

到底是个二线明星,袁飞白自杀的事情受到了社会上广泛的关注,工作室隔天早上就发布了声明,确认他患有抑郁症的事实。

作为圈内人,沈风知道得更加详细——

袁飞白其实是躁郁症,只是初期诊断时没有出现狂躁的症状, 才被当成是抑郁症。

后来进入躁狂期,高涨的情绪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康复,私自断药, 加上电影拍摄过程中的压力太大,再次进入抑郁期的时候才会急剧恶化,产生自杀的念头。

只不过在很多人对躁郁症存在误解,认为这种病就相当于ji,ng神分裂, 甚至跟暴力倾向划上等号,工作室为了不影响袁飞白在公众眼中的形象, 才会说成是抑郁症。

这种事情本来不该让沈风知道,是他去学校上课,边上同学聊天时提到的。

其中一个男生还感慨道:“真是可惜了,要不是因为年初那档子事儿, 他怎么会……”

他旁边的女同学连忙拍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小声点!没看见前排那位坐在那儿?”

男生立即收声,过了一会儿忽然感叹一声:“同人不同命,这圈子还真是个看运气的地方。”

从听到袁飞白这个名字开始, 沈风的脑袋就开始疼,但一直没表现出异样来,直到听见这一句,他终于没忍住,起身离开了教室。

出门时正好撞上这节课的任课老师,沈风道了声歉,大步走进卫生间,把自己关进了其中一个隔间里。

是啊,他和袁飞白其实是一样的,能够一次次地打败袁飞白,拿到那些资源,只不过是运气好了一点而已。

这些天回来,他和叶镇一直住在郊区别墅。

别墅里的佣人对待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有叶镇,半夜醒来的时候,他能察觉到叶镇在注视着他,呼吸很轻、很均匀,生怕吵醒他似的。

偶尔经过书房,他能听见叶镇在跟人通电话,他叫那个人“医生”。

他们提到了他的名字。

沈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卫生间不算清新的空气,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回过神来,他手上拿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满满都是袁飞白的名字。

性命攸关的事情,黑粉们不敢再出来蹦跶,袁飞白的评论区底下全都是为他感到惋惜的粉丝和路人。

沈风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划,直到这样一条留言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突然有些庆幸我的爱豆没有因为黑粉的言论被打击到得抑郁症。虽然袁飞白之前做的事情不太厚道,但还是希望他能慢慢好起来。”

发言人的id他很熟悉,是他的一个粉丝。

沈风几乎魔怔了,又回到最上边,一条一条地往下看。

就好像……这些话都是对他说的一样。

沈风的脑袋又开始疼,从针扎一样的疼痛,变成像是有锥子在他脑袋里肆虐。他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瓶止疼药,倒出几颗药丸,就这么干咽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药效终于上来,沈风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地面上,背靠着隔间的门,脸上一片冰凉。

他……哭了?

外边大概是已经下课,学生们路过卫生间门口,脚步声很嘈杂,沈风甚至没有爬起来,只是这么靠在隔间门上,静静地等他们离开。

恍惚中,他似乎回到了去年的四月份。

那时候他被王总灌酒,酒ji,ng弄得他头昏脑涨,但他一直记着自己不能暴露身份,不敢睡着。

止疼药的药效很快发挥出来,沈风有点困。

不、不,他现在不能睡。

外边是不是有人说话?是小方?

沈风想,小方应该是想告诉他,叶镇马上就到了。

外边的脚步声慢慢停歇,沈风感觉自己胸口发凉,都是酒ji,ng的味道,刺鼻得很,于是抬手把胸口的衣服拎起来一些,从旁边的纸盒里抽出长长的一卷纸巾,胡乱地擦了擦。

小方怎么还不告诉他叶镇来了?

他等得有些着急,忍不住轻轻地问:“叶先生?”

出了声他才想起来,这不是他21岁的那个四月份,现在他23,坐在大学的卫生间里,小方应该还在校门口的车上等他下去。

沈风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很干净,没有猩红的酒液,也没有刺鼻的酒ji,ng味道。

那门外……是不是也没有叶先生?

沈风垂下手臂,撑在地面上,然而没等他动作,忽然听见门外一声低叹,那个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回道:“在这儿,我来接你。”

沈风的视野模糊了一瞬,似乎又回到21岁那一年,“……叶先生?”

叶镇的声音依旧温和:“我在。”

沈风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缓慢地、踉跄着站起来,用尽力气打开门,果然瞧见他的叶先生就站在门外。

按理说,沈风应该高兴,但瞧见叶镇的那一刻,巨大的悲怆感立即击中了他,他发觉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一行清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滑落,沈风张了张嘴,“叶……”

叶先生?还是叶镇?

叶镇无从得知,因为下一刻,沈风突然泣不成声。

心脏顿时揪起,叶镇大步上前把沈风抱进怀里,却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不小心触动他敏感的神经,加重他的负罪感。

“对不起……对不起……”沈风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哽咽着道歉,“是我不好……我该笑的,是不是?”

说到这儿,他仰头,扯着嘴角做出那个在形体课上,对着镜子训练过千万遍的笑容。

这个画面,叶镇一辈子都忘不掉。

这天晚上,郊区别墅。

沈风被打过镇静剂,睡了过去,叶镇坐在床边,看着他出神。

这几个月来,小方虽然嘴上说不再告诉他沈风的私人信息,但平时报告工作行程的时候,偶尔还是会提到一两次。

由此,知道沈风开始出现失眠、记忆力减退等症状,并且持续时间超过两周时,他联系上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给他的建议,是调整作息和饮食、调整情绪,最重要的是,家属不要关心太过,给他太大的压力。

“按照你的描述,他应该是个神经很敏感的人。这种病,会让患者对周遭的变化更加敏感,你越是关心,他越是会觉得紧张。”

于是,叶镇忍下了立刻把沈风从剧组带回来的冲动,每天保持一通电话,尽量表现出没看穿沈风的伪装的样子。

但他没想到的是,沈风把他推远之后,连小方都没完全信任,依旧隐瞒了一部分的病情没有说。

如果不是今天,任课老师告诉老先生,说他在上课前突然离开了教室,老先生感觉有些不对,及时通知了他,叶镇甚至不知道,沈风的病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白天沈风的那个笑,荒芜得让叶镇连呼吸都停滞,生怕自己这一口气呼出去,眼前的人就倒了。

以前沈风在他面前就是个孩子,沈风想什么,他都能一眼看穿,但这一次,无论是他还是小方这个同类,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沈风内心承担着的压力。

叶镇最初以为,是陈总监的那句话,是粉丝对袁飞白的嘲讽,让沈风觉得袁飞白得躁郁症全都是因为他,内心愧疚不安才会变成这样。

但是心理医生告诉他,沈风的病比袁飞白更早,只是一直以来,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刚才,心理医生过来给沈风治疗过后,狐狸和周博然先后找上门,结合他们俩的回忆,他得知了全部。

袁飞白的事情,充其量只能算是个□□。而长期失眠、工作压力过大、思虑过重,这些都是病情加重的因素之一。

心理医生说,沈风的病,四年前就埋下了隐患。

狐狸说,四年前,沈风曾经被当成r_ou_兔,在兔头加工厂待了一段时间。

周博然说,四年前他和沈风有段误会,那段时间沈风身边没有其他朋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那时候这孩子不在我的管辖区域内,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狐狸瞧了眼隔音结界里的沈风,叹了口气,“他刚来我那儿的时候,就是一副胆小敏感的模样,兔子成ji,ng的少,这么些年我就只遇到这么一个,当时只以为这是他们的种族特性,没想到……我要是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这些都是沈风当初坦白时没有告诉他的,叶镇听完,心口仿佛堵着一口气,沉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刚刚换到新环境,就受到超出承受能力的惊吓;最恐惧的时候,唯一交到的朋友远离了自己;每天睡在更衣室的小柜子里,费心经营人际关系,还要时刻担心被人戳穿身份。

这种经历就算是放到一般的人类身上,都可能会承受不住,何况沈风本体就是敏感的兔子。

再结合心理医生的诊断,四年前从兔头加工厂出来,沈风可能就已经有过抑郁的经历,只是他自己潜意识可能意识到不对,很快开始注重锻炼和饮食,主动去交朋友,慢慢地调节了过来。

之后,两次兔头的惊吓、综艺节目上黑粉的攻击、艺人这个事业本身的压力,还有跟袁飞白之间的对比产生的压力,让他开始产生自卑、自我怀疑的情绪,再次诱发了抑郁。

如果只是这样,沈风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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