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阿玄(33)(2 / 2)

第45章 樽前雪

被当场逮到的三人一时沉默,脸皮薄的念念躁眉耷眼地垂头,傅晚轻咳一声,硬着头皮给边秋光倒了杯酒。

边秋光面无表情,目光扫过一堆酒水吃食和席地而坐的三人,又落在快要见底的银雪酿。

气氛一时陷入死寂,只闻不远处的剑锋相撞声。

他望去一眼,正在私下打斗的两人身形一僵。

边秋光默不作声地在顾盈身边坐了下来,还没开口说话,喝得意识有些模糊的顾盈忽然飞扑过来,用胳膊勒住他的后颈,非常不满:老边,你竟然不压你徒弟!

边秋光的威仪终是没绷住,眉宇间的严肃松弛了下去,无奈把人拉下来:他打不过,压他注定会输。

顾盈摇头晃脑:不见得,你们还记得一年前,第七使之位空了出来,夏小歧那一战吗?这孩子竟然站到了最后

最初的霄山七使,是七位跟随边秋光退居霄山的兄弟,后来成立门派,干脆把七使作为职位。

只要七使之一战殁,便会由其徒弟接收影戒,成为下一任七使,但任何人都能向徒弟发出邀战,若是战胜,则影戒易主。

不远处的城墙上,打起架来的夏歧耳目聪慧,听到顾盈提起那一战,心里不由无奈一笑。

其实并非他争强好胜,以前的他没有这些多余的情绪。

五年前,边秋光在邪修手里救了他,用旁门左道的方法辅以灵石给他续上生息,强硬地催促被毁的经脉与灵根重塑,他痛得如同摔入黄泉,又被狠狠地拽回人间。

神志尽失,神魂颤抖,比死去还痛苦。

往后的日子,若是不能尽快消化灌入经脉的大量灵气,则会经脉爆裂而亡,但是过度战斗,又会让本就破损的经脉疼痛不已。

进退都是痛苦,而后者能让他暂时活下来。

所以五年间,他不要命地靠修炼来消化蕴在经脉中的灵气。

霄山猎魔人个个狠厉,而只有他,是豁出去一般不顾性命。修为提升得自然也快。

但如果只是普通弟子,施展的地方与时间有限,总不能真的在切磋里不管不顾地伤了同门,只有当上七使,才能去危机更多的地方。

微凉的月色铺在霄山城墙上。

夏歧没有吝啬地展示了所学的阵图,来配合逍遥游剑招,既然是友好切磋,他便不遗余力地呈现自己真实所学。

杨封的巨剑威猛,承着千钧之力,大开大合地劈砍之间宛若山崩地裂。

阵图对毫无路数的魔妖兽管用,对身经百战,能思考运筹的敌人却没有太大作用。

两人打得惊险尽兴,夏歧在顾盈大声加油中还是输了,却觉得酣畅而受益良多。

杨封未曾和夏歧相处过,此番切磋才发现,比起边秋光沉稳从容的剑意,夏歧的逍遥游反而如不息之风,瞬息万变。

这小子对招式变化的察觉细微敏锐,再幽微的痕迹也能顷刻捕捉到,预判精准得可怕。

如今输给自己,也只是输在修为上罢了。

夏歧坐了回来,傅晚和杨封又约着继续打去了,念念也喝得有些多,兴奋地跟去围观学习。

他一身爽利酣畅,又喝了几杯酒,忽然想到什么,往自己杯中倒了一杯银雪酿,放入芥子中,想让清宴忙结束了也尝尝。

抬眼便见边秋光把赢来的几颗灵石放进半睡半醒的顾盈手里,才看了他一眼,点评道:还差火候,模仿痕迹太重了,你又不是我。

夏歧莫名其妙:我的剑招本就是你教的,不像你不就学歪了吗?

边秋光却摇头:剑意是由道心驱动剑招,我的道心不是你的道心,你别一味模仿我的剑意。

夏歧一愣,酒气混沌的脑子有些想不明白,只是意识到自己师父觉得自己不太行,没学好,不由闷闷没再说话。

边秋光看他默不作声,语气缓和了些许,说的话却让他更来气:方才你又与周临起冲突了?他身体不好,你不必对他太苛刻。

那小子一准又去告状了,夏歧就不明白了,边秋光作为门主一向公正严明,毫无偏颇,怎么对周临这么特殊,自己还是他唯一的徒弟呢。

许是因为酒气,心里有了些平日不会出现的幼稚想法,冷笑道:您看他把自己当猎魔人吗?这么见不得他受委屈,怎么不当他师父以便相护?

边秋光睨他一眼,还是那句:心法不合。

夏歧有些赌气:怎么就不合了,我看你也不怎么满意我,周临得你指点,修为那不得日进千里。

边秋光被他酸不拉几的话硌得牙酸,直接侧身踹了他一脚,把他唇畔那抹阴阳怪气的冷意踹没了。

夏歧忙看了一眼衣服,鞋底的灰没沾到清宴送的衣服,不然他得欺师灭祖了。

他怒道:他又不是你和盈姐的儿子,要让我区别对待,好歹与我说说有什么渊源吧?

边秋光意外没有生气,垂眼沉默片刻,看了一眼怀里睡熟的顾盈,才低声开口。

百年前,我被徐深支离了十方阁,前往南奉边界救一座被邪修胁迫的村庄。但师父陨落的消息传来,我顾不得那么多,留下一批弟子去继续救人,便自己返回十方阁了。紧接着与徐深割裂,且战且退至霄山,我才知道前去的弟子竟然全军覆没,全村人没能逃脱,只剩一名少年被尸体护住,活了下来

夏歧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听到此处却有些怪异:那是百年前的事,那少年活到如今都百来岁了,周临是你二十年前带回来的,而且周临不是凡人与妖灵的孩子吗?

边秋光缓缓颔首,却慢慢蹙起眉:那少年不愿与我离开,想留在家乡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便安顿他在南奉成家立业。徐深接管了南奉,混乱不堪,礼崩乐坏,二十年前我再去南奉,却得知他家道中落,早已病故女儿乃至孙女被迫流落贩卖之地,我赶到时,只救回濒死的曾孙周临那时只有五岁。

夏歧瞳孔一缩。

原来周临的出生不是源于相爱的父母而且从小待在光怪陆离中,定然过得朝不保夕,怪不得从小身子骨不好。

边秋光二十年来对周临的身世讳莫如深,想必是顾及周临出生特殊,又生性敏感多疑,才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而对周临隐隐纵容是源于边秋光的内疚,想必觉得因为自己,悲剧才从村子的灭亡开始一代代延续,直到周临。

这么一看,周临好像还怪可怜的。

夏歧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延续悲剧的人是徐深,当初十方阁变故因他而起,南奉也因他礼崩乐坏您老无事别把什么都揽到自己头上。

边秋光默不作声,显然他自己也清楚,只是见到周临还是会过意不去。

夏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服软:只要他不做危及霄山的事,我会把他当普通同门。

以前不想管周临死活,但知道了边秋光的心结,那以后若是周临有危险,顺手捞他一把也行。

他实在好奇,又问了一遍:既然觉得对不起他,怎么不收为徒弟,教他剑诀?

边秋光看了他一眼,才有了些正色:逍遥游是师父所授,传承之事,不可赋予多余含义。

夏歧一愣,他似乎可以理解为,边秋光百年来寻找适合自己剑诀的徒弟,直到五年前遇到他才有了合适人选?

他心里堵着的气顿时散了,忍不住地乐呵,却也没表现出来,面上叹息:别人可把这口气撒我身上了,啧。

边秋光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嘚瑟,不想再理他。夜太深,城墙上的风更大了,便带着顾盈先走了。

城墙边的三人还在精力充沛地切磋,夏歧独自看了一阵,又把剩下的酒全喝完了。夜风一过,终于觉得酒气有些上来了,晕晕乎乎的。

他含糊地朝三人打了声招呼,自己回去睡觉了。

寅时一过。

被深夜笼罩的陇州小镇也在魔患中归于寂静。

清宴进屋,除去外袍后坐到案前,釉色暖灯笼罩一方天地。

他看着满桌摆放整齐的法阵图,顿了顿,从芥子中取出两样东西一杯酒与一只鎏金银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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