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藤本就没什么记忆,当时因畏惧撤退,也记不住挨打。几天来搜刮不出一点活物迹象,愈渐疯魔,便又蜂拥回金连城中唯一活人聚集之处。
如今苍澂将庇护所法阵搭建到五重,已经能阻挡绞杀魔物,但搭建进度必然会受到阻碍。
他们尚未得知幕后之人的后招会在什么时候到来,拖得太久,优势渐淡,庇护所关乎众多百姓的性命,不可马虎。
夏歧便带着霄山弟子出了结界,把结界壁上的魔藤尽数驱逐,又将前赴后继赶来的更多魔藤拦截在结界外。
这批魔藤来袭持续了三天,强度不大,只是有些扰人。
夏歧令弟子分为三批轮换,自己尚有余力,谨防弟子遇险,便不知疲倦地一直没有休息过。
直到魔物如潮水般退去,再也没有出现,他才披着一身森寒杀意和凌厉剑气回到庇护所,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这几天来,庇护所的伤员逐渐好转,长谣能调出一队弟子,应对魔藤的再次来袭,霄山众人便都歇下了。
夏歧本想先去找清宴,这三天来,每当清宴让他回庇护所歇息片刻,他便连哄带拖地继续留在结界外。
直到后来,清宴在剑穗芥子挂着一缕神识,没有再开口与他说话,而在他回到庇护所时,那缕神识也无声撤去了。
清宴本就忙碌,夏歧没有多想。如今回来,他理应立马去找清宴报声平安,然而身体稍有松懈,他后知后觉感觉到经脉正尖锐疼痛着,浑身还带着鏖战三日的血渍污泥。
这不得蹭自家道侣一身?
他便一转身进了芥子,打算先沐浴洗去一身血腥。
全身浸入热水中,他才意识到早就疲惫极了,温暖的水与舒适熟悉的环境令他十分放松,昏昏欲睡袭来。
经脉疼痛愈烈,夏歧想起秋颂的镇痛丹药,不由取出瓷瓶,服下一粒试试。
他隐约觉得秋颂不简单,对方对云章历史如数家珍,或许是听过家中长辈讲述。但一眼识别出引渊,还配出相关丹药,或许真有什么门道。然而这人缄口不言,他便知道不能去硬撬秋颂的嘴。
夏歧在想法纷呈间披上干净里衣,不料丹药的副作用来得快速而猛烈,才用术法烘干青丝,他便被宛若昏迷的困意融化了意识。
他忙颤巍巍地摸到床上,用最后一丝残留的意识钻进被子里蜷缩起来,直接不省人事了。
翌日深夜,芥子中。
风雪中的阁楼依然昏暗安静。
一团雪灵鼬趴在枕边,轻轻嗅了嗅沉睡一天一夜还没动静的人,又扒拉着铺在床上的柔软青丝,有些担忧地叫了叫。
随后,它像是察觉了什么,慢慢起身走到床脚。
一道墨蓝人影踏着昏暗上了阁楼二层,走到床沿,俯身轻摸它。肩头碰得悬在帘帐上的两只银香囊轻轻一撞,寂静暗夜里终于有了一点清泠声响。
岁岁蹭了蹭来人伸来的掌心,又被抱到桌上进食新鲜的肉。
清宴在床沿坐下,屈指慢慢划过睡熟的人安静乖巧的脸颊。又无声摩挲了片刻柔软的唇,令熟悉温热的鼻息落在自己手背,才将手收回。
夏歧向来浅眠,以往察觉是他靠近,在熟睡中稍有亲昵,对方也会困意模糊地轻软唤他一声,或者下意识回应。
此时却和今晨一样,依然毫无醒来的迹象,除去三天来过度劳累,便是镇痛丹药的副作用还未消。
清宴安静握着夏歧温暖的手指,明明床上的人神魂与体征一切正常,只是沉睡状态,他久久凝视着不同于平时鲜活的安静面容,在黑暗静谧的包裹里渐起不适以及莫名不安。
他像是想印证确定什么,俯身下去,一个亲吻轻贴上夏歧柔软的唇。
黑暗在无形鼓励着一切出格的欲念,没有丝毫反应的熟睡之人也是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于是他稍捏开对方下颚,侵占了唇齿间绵长温热的呼吸。
片刻后,尝遍了惦念三日的柔软与气息,他才无声而克制地退了出来。轻而慢地吻过眉眼与鬓间青丝,不愿离开的温柔厮磨几近贪心。而后没有急着起身,又挨着呼吸,仔细替自己的道侣拭着唇角湿润。
近几日来,心里些微烦闷不安终是稍微得以安抚,却又仍觉不够。
这芥子自从与夏歧共享,对方也把自己的东西尽数放了进来。
他向来尊重道侣的私人空间,不会故意去翻看对方的物品。
只是夏歧放在房屋藏品架上的物什太过显眼,难以忽视
是不断增加,形态各异的海龙雕塑。
这些雕塑代表着什么,清宴自然清楚。夏歧或许是出于喜好收集也能理解。
但只要想到自家道侣的目光从这些雕塑穿过,落到另一个人身上
抚摸着熟睡之人唇角的手指不由一顿。
第105章 溯世影
待夏歧再有意识,依稀察觉些微不同往日醒来的不适应。
他在困意模糊中沉浮片刻,迟钝知觉慢慢回笼,才反应过来是神识没有照常散在四周。
他便如同凡人般沉沉睡了一觉,亏得是在绝无危险的芥子中。
不过这一觉睡得他万分舒坦,经脉轻松得仿佛毫发无伤,浑身舒散如深陷温暖柔软,再无一丝疲惫与紧绷。
他慵懒地在柔软被子里蹭了蹭,舒服得喟叹一声。
眼睛未睁,他下意识反手去摸岁岁,想揉揉崽崽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顺着身后胡乱摸索过去,没有摸到毛茸茸,手却落入主动迎上来的掌心,被稳稳握住。
夏歧一顿,能进这芥子里的,自然没有别人了。
他开心地翻过身,果然见熟悉的人正坐在床沿。他在未消的睡意中坐起,携着一身温热气息,窝进清宴怀里,想念极了般蹭了蹭。
柏澜得以歇息了?嗯?怎么还未到清晨
清宴垂眸看着怀中人只穿松散单衣,正歪头算着时辰,青丝倾泻在他的衣襟上,神色带着将醒未醒的迷茫。
对方思考时,身形不断往下滑也没察觉,他只好将人拦腰抱起,重新安放在腿上。
又取来浅黄发缨,将怀中人脑后青丝随意系了起来:现在离阿歧睡下,已经过去两日。
夏歧愕然,心想秋颂不仅没有夸大这镇痛丹药的功效,还没欺他药效带来的副作用,竟然真要昏睡两天之久。
他忙一查看影戒,果然堆积了诸多传讯,飞快阅后松了口气。两天来,霄山处于休憩状态,大多传讯是述职。
夏歧在自家道侣怀里放松地撑了个懒腰,刚要开口,便敏锐察觉自己身上有细微端倪。
经脉中的引渊未解,他依然要靠睡眠来歇息和消化修为。清宴能歇下时,会回到他身旁入定陪他。
而两人歇下与离开的时辰各异,总是难以碰上清醒相对的时候。
清宴更匆忙些,便时有在他沉睡时抚过脸颊,轻轻亲吻的温存。
这是他默许而喜爱的事,偶尔在半梦半醒间察觉,还会遂心回应尽管他常在梦里陷入后续,想与对方继续时,又见不到人影了。
与清宴唇齿相依是否是梦境,醒来后还是能分辨出。
就如此时一般,舌尖还残留着丝缕若有似无的木香,唇瓣一角也有被反复吮吸后的细微轻痒。
想到沉睡时被自家道侣耳鬓厮磨,夏歧面上发烫,心想,亏了,只有自己没有体验到
四周静谧的黑暗与浑身舒畅给他壮了胆,就着心底几分不甘与色胆包天,他不打算放过自家道侣。
夏歧双手揽住清宴的脖颈,宽袖滑下,露出白皙手臂,双眼也漫上玩味而暧昧的笑意,鼻尖轻一蹭清宴线条微微紧绷的下颚,声音轻如枕边夜语。
柏澜是不是又偷吻我了?
清宴凝视着他的眸光微动,唇角稍松,也不辩解,仿佛无声承认了又一字,以及偷吻。
夏歧见状笑意更深,直起身,捧着清宴的脸抚摸过英俊眉眼,拇指轻搭在喉结,垂眼软声追问:都亲了哪儿?
指下喉结缓慢一动,他见清宴眼底有墨色晕开,只倒影着他的身影。
眉,眼,鼻尖
黑暗里响起的低哑声音近在咫尺,只他一人能听见,携着温热气息,如轻抚过心尖的羽毛一般。
对方修长的手指也随着话语一同抚过他面上的对应部位。
被手指轻压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