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几道剑气打在法阵上,标记出法阵节点阵眼。
苍澂弟子迅速上前,着手拆解若是破坏法阵,令其爆炸,其中吸收的魔气定然炸毁驻地。届时一片废墟,埋没来路,便难以撤退。
何况这里还有诸多十方阁与幕后之人的线索。
长谣弟子在法阵周围与魔物周旋,苍澂弟子在法阵节点迅速拆解着法阵,配合得有条不紊。
闻雨歇见魔物逐渐被诛伏,漆黑的法阵铭文也缓慢黯淡,反而心有不安。
按照此行众人的实力,还有可抵千军的清掌门,要在群魔里破坏一个法阵,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太过顺利了。
闻雨歇想与清掌门商议,余光见对方伫立于一条漆黑岔道前,面色模糊不清,几息后,竟然走进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甬道。
她一愣,以为对方察觉了什么端倪,不由跟了过去。
一路上,清掌门一字未言,她几次想开口询问,却渐渐察觉无论是四周,还是身边的人,都越发不对劲。
一般来说,门派驻地会建在灵气充裕的地方,而驻地的地下空间,会做为牢狱与封印密室,借驻地汇聚的灵气压制邪祟混沌之物。
这十方阁如今便是污浊邪祟之流,地下几欲荒废,条条甬道纵横交错,即便有神识探路,步入其中也容易迷路。
而清掌门仿佛循着什么而去,或是受到什么指引,每当遇到分岔路口,无需停顿辨认,步伐毫无拖沓,衣袖几欲带起微风。
而两边的路也越来越奇怪。
既然地下只供本门派使用,算不上门面,除了布满禁制符文,其余便不会修建得太过讲究。
行了片刻,四周的甬道却不再朴实无华,墙壁竟有细致繁复的纹路蔓延,斑斓壁画也逐渐明显不是十方阁惯有的奢华风格,而是蕴着明显的肃穆古老之感,宛若庄严的大殿。
闻雨歇心惊,十方阁驻地竟有这番布局?她想与同行之人谈论,抬眸望去,犹疑地睁大眼,话语顿在喉间。
在这一瞬间,她察觉身边的人忽然变得陌生。
走过森冷古老壁画的人步履从容,迷蒙光亮将那双沉静淡漠的眼点出些许蔚蓝,周身带着震慑一切的威严。
她的眼前所见,宛若与哪一个未知的时空重叠,而眼前之人仿佛本就属于那个时空。
等等,时空?
闻雨歇终于察觉了什么,倏然停住脚步,抛却了脑海里纷呈的胡思乱想,忙出声阻止清掌门继续前行:前辈,这些甬道叠了空间法阵,难怪越走越不像原处若是再走下去,便不知会被带到何处,想必是有去无回的险境。
清宴闻言,竟然随之驻足。
她刚要稍松一口气,却见对方没有看她,只是缓声说起其他的事:闻掌门,转移法阵的拆除不太顺利,若是不将魔藤留下的魔气清除干净,法阵触碰到魔气便会重新搭建。
闻雨歇一愣,是收到了苍澂弟子的禀报?
地下空间魔物不绝,魔气蔓延,还有叠加了空间法阵的甬道这地方果然没那么简单。
清宴稍抬起手,捏了个诀,两人周身瞬间出现一个幽蓝的小型法阵。冷光映在他的面上,更显面容冷肃疏远。
进入甬道时,我在石室落了一个传送法阵,顷刻便能回到法阵前。苍澂弟子已然察觉法阵端倪,会在四周搭建清除魔气的符阵,只需将魔物打入阵中,便能隔绝开魔气。届时再用长谣术法将法阵铭文痕迹尽数抹除,法阵便会彻底消失。
闻雨歇见清掌门面面俱到,早有筹谋,应对之策清晰明了,不由嘲笑自己心思太过活跃。
她走到法阵中:前辈周到,如此一来,便算解决了
话到一半,却见清掌门在原地未动,她讶然一顿,随之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忙道,前方危险万分,前辈不可
法阵瞬间起效,将她的身形带走,眼前景象也随之消失。
她在仓促间见清掌门朝她从容颔首,眸光淡然,留下一句
抱歉,我不得不去。抹除法阵后,还请闻掌门带领弟子迅速离开。
*
清宴自然知晓甬道中叠了空间法阵,也知道这空间法阵会将人引到何处。
从庇护所赶往驻地的路上,有不少魔化妖修带着成群魔物前来拦截。
别人只顾埋头猎杀满是魔气的混沌污浊之物,而黑影落在他耳边的,是嘶哑悲伤的哭泣,这些声音穿透识海,又与遥远记忆中熟悉而恭敬仰慕的声音重叠。
提醒着他,他如今持剑相对的,是百年前受他庇护的臣民。
然而,这些黑影是从其他地州屠杀归来,浑身沾染着诸多血腥罪业,所持的利剑也斩向周身无辜的弟子。
他的手背青筋突起,载川剑势稍有滞涩,终究没有收回。
他定然不会放过那个将臣民魂魄如此折辱的人。
几日前在驻地巨门前感知到的魔化妖修,已然尽数离开驻地。他如今在驻地的空间法阵中,循着由稀薄到清晰的怀念气息,穿过条条甬道。
空间法阵从十方阁铺到那个万分熟悉的地方,那里的气息他不会认错。
清宴驻足在昏暗死寂的甬道中,指尖留恋轻抚过载川剑穗。他能察觉芥子中留着另一个人的神识痕迹,想必是传话,忍了几息,终是将剑穗收了起来。
他随之抬手,轻按住壁画的某一处,正是空间法阵的阵眼。
他不再浪费时间与法阵周旋,直接通过阵眼,前往了层层法阵所通往的地方。
既然幕后之人精心布局,还主动找上门来,颇有瞌睡便有人递枕头之意。
此番还送他重返故地,他便承了这份好意。
*
满室日光晴好,四面敞开的窗露出蔚蓝海面。
携着玉兰花香的风悠悠轻拂,把垂了满室的朦胧帘帐扬起。
日光与帘帐影绰相掩,宛若陷在一个睡不醒的梦。
远处海鸟的模糊鸣叫落入清宴耳中,他看了一眼书册上未干的墨迹,搁下笔,眺望向窗外蔚蓝而银光粼粼的沉星海。
房屋中央,还有一人恭敬矗立着,正眉目低垂,默不作声。
他将目光收回,落在那人身后的屋外,湛蓝清澈的天幕上。
那人似是察觉他的目光,顿时浑身绷紧,尾巴上的毛呲起。却依旧不死心,嗫嚅继续恳求:王有空能去瞧一瞧吗,祈福塔威风极了,王说不定见了心生欢喜,便能定下典礼的日子。
清宴缄默垂眼,看向案上的那盏清茶。
一方水面澄澈,倒映出他沉静的蔚蓝双眸,不由微微一顿。
房中的人见他依然不为所动,油盐不进,便耷拉下毛茸茸的耳朵,却不敢有所埋怨,只是恭敬而安静地退了出去。
那人才一下了阶梯,便有几人围了上来,急着追问,再次得到相同的答案,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他们选出向王劝说的人,已经是他们中最巧舌如簧的了。
如此看来,要让王尽快定下祈福典礼的日期是不可能了。
清宴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缓慢起身,离开案前,踱步到窗边。
这扇窗临着沉星海,窗外陡峭之处长着一棵玉兰。玉兰常年受灵气滋养,朵朵花儿盛放,与晴日蓝天相衬,蔚然成景,如同夏日晴雪。
舒适的海风抚过鬓发,令人生出些许暖洋洋的慵懒之意。他心想,此番美景,定然要带
念头一冒出,他微微一顿,垂眸思忖,似是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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