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的男人爽朗一笑:浮弟不用客气,快请入坐。
这个猝不及防的称呼,成功让浮图荡漾泛红的脸开始转白转青。
他想娶他的女儿,他却唤他兄弟,这称呼着实让他接下来的话不好说出口。
他僵硬的跟着引路的婢女走到了他的位置上,一抬眼,便又看到了那张绝世容颜。
他们是邻座,他看得失神,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视线扫过来的时候,没有恼他的失礼,反而冲他温和一笑。
简直天仙下凡。
胸腔里那颗心脏,欢快的像是跳舞一样,激烈的快要蹦出胸口。
浮图赶忙端起桌上的酒盏,仰头饮尽,又侧身对旁边的义兄安达耳语起来。
有些话既然他不好开口,那就让兄弟去,兄弟不就是关键时刻用来插刀的么?
浮图不知道的是,修仙者耳聪目明,他自以为压低声音的耳语,却清晰地落入他旁边女魃的耳朵里。
她眼眸闪过一抹错愕,瞥了一眼上首跟群臣推杯换盏的中年男人,美目流转间,轻轻摇了摇头。
她没毁容前,爱慕她的男子不少,以她对父亲的了解,他是不会把她轻易许嫁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唱一出戏。
果然,酒过三巡,□□着上半身的安达从座位上站起,抱拳施礼后,声音雄浑地响彻大厅。
轩辕皇,御兽族此番前来是想结两族之好,我族愿用一千只高级异兽,三千只中级异兽,五千只普通异兽作为求娶魃王女的聘礼。
话音一落,整个大厅陷入了死寂。
九为极,所有异兽加起来,这是个极吉祥的数字。
普通的异兽可以作为交通工具,驮运东西,再不济也能杀了吃肉。
中级的变异兽就有了一定的战斗力,驯服它们当座骑,驰骋杀场时不论是生存力还是战斗力,都能得到大幅度提升。
高级变异兽那更是武力值爆表,组建一个异兽军团,出其不意时往往能灭掉一个小部落。
哪怕是被当成了交易品,女魃也不得不承认,御兽族好大的手笔。
这么多异兽,对于有着野心,已经开始为不久后的大战做准备的父亲来说,无疑是一块诱人的蛋糕,他不可能不心动。
只可惜,他挑错了求娶的人。
果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轩辕皇,听到这大手笔的聘礼都激动的手抖,金樽里的清酒溅出几滴,落到了他的玉扳指上。
可当他听清求娶的是女魃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眼眸里满是利益权衡的挣扎。
良久,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叹息道:尔等有所不知,吾女魃儿天生火灵根,七岁便拜入仙门,这一次不过是回来陪吾过年,她不结红尘缘。
御兽族给的是很多,但还是比不上他这个女儿以及她身后仙门带来的庞大资源。
大抵是不甘心到手的九千只异兽飞了,轩辕皇又加了一句:吾还有好几个成年女儿,个个貌美如花,浮首领不防见上一见。
浮图眼眸里溢满了失落,瞥了一眼不远处红衣似血,只一眼就让他沦陷的身影,起身咬牙道:我只想娶魃王女。
这轩辕皇面露为难。
女魃却在这时缓缓开了口:女儿愿嫁。
不可轩辕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凡人寿命不过百年
而修仙之人寿命却没有定数。
女魃抬了抬下巴,执拗而认真道:只要能为父亲分忧,女儿什么都愿意做。
迎上那双真挚而孺慕的眼睛,轩辕皇突然觉得自己那些利益权衡显得肮脏无比,有些狼狈地别开了眼。
一个想娶,一个愿嫁,他不答应就是在棒打鸳鸯。
沉吟片刻后,他叹息一声:既然如此,吾便允了。
浮图闻言大喜,激动的不停向轩辕皇敬酒,大殿上响起了一片道贺声。
女魃借由身体不适离席,别人也只当她是女孩子面皮薄,含笑目送她离开。
夜里的风雪更大了,走廊上的灯笼被吹的左右摇晃,奴仆们小心捧着琉璃灯,把银装素裹的雪地照出了一片暖黄的光。
不能运转灵力,女魃觉得更冷了,飞鸢给她披上狐裘,脸上写满了困惑:王女,你怎么
别人不知道,贴身伺候她的两个婢女却无比清楚,她有多喜欢应龙,她怎么会答应嫁给御兽族的首领?
女魃眸中闪过一抹悲痛,声音极轻地叹息:父亲的大业更重要。
两个婢女顿时心疼不已,碍于她说一不二的性格,只能沉默着簇拥着她回到住处。
卸妆梳洗后,女魃躺在香衾软被里正要入睡,飞鸢却推门走了进来。
王女,皇上得知你身体不舒服,特意命医官熬了补汤送过来。
女魃慢慢坐直身,视线落到那一碗冒着热气,散发着苦涩药香的补汤上,漫不经心地问:飞鸢,你跟着我多久了?
那双一向沉静稳重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解,很快回道:已有十五载。
十五载!哪怕是养条狗也会对主人撒欢,可惜她却没能养熟一个婢女。
女魃伸手接过碗,嗅到汤中那股能致人虚弱昏睡的迷魂草味,眸中闪过一抹讽刺,手却端着碗若无其事地喝了下去。
重生前的这一世,她练剑成痴,并不懂药草。
后来受伤毁容,为了治好自己,她翻看了许多药集,慢慢也久病成医。
上辈子她从未怀疑过身边两个婢女对她的忠心,就像她从不曾怀疑父亲对她的爱一样。
如果她不懂药理,恐怕只以为自己今天修炼出了岔子导致身体虚弱,压根不会想到是别人动了手脚。
你出去吧,今晚不用守夜了。
把碗放回飞鸢的手中,女魃慢慢躺回了床上。
脚步声远去,很快传来了房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
一刻钟后,昏昏欲睡的女魃突然睁开眼,轻手轻脚地下床,拿了一件厚实的白披风穿上,推开窗户,纵身消失在了雪夜里。
强行运行灵力,经脉里传来一阵绞痛,对于经历过上辈子身死魂消惨烈事的女魃来说,这点痛真不算什么。
而且,痛苦更能让她保持清醒。
女魃直奔宴会大殿,这一次她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直接御剑飞到了屋顶。
指尖一扬,被雪冻住的琉璃瓦便移开了一条小缝隙,她弯下腰,里面的话便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大多是男人间推杯换盏恭维的话,就在女魃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重点。
浮首领,刚才吾让祭司算过,七日后便是良辰吉日,到时吾给你们主婚。
多谢岳父大人。
殿内一片欢声笑语,屋顶上的女魃摸了摸因为落雪而染得冰凉的唇,眼底也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七日后么?这么多世才有的一次婚礼,她也很期待。
第4章
一边定下她的婚事,一边派人给她下致她虚弱昏睡的药,女魃就算再迟钝,也猜出了她这位野心勃勃的父亲的计划。
于是第二天,她便招来两个贴身的婢女,沉声道:我身体不适,需闭关修炼,你们守好院门,如果有紧急的事就撕碎符纸通知我。
话落,她把两道紫色传讯符分别打入了两个婢女的手中。
琼露似乎想说什么,一旁的飞鸢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吞了回去。
女魃只当没看见,挥了挥手:你们出去吧。
等人走后,她快速地在房间里布好结界,又拿了一张隐身符,收敛起全身的气息,从窗户处跳了出去。
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王女,皇上给她定下婚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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