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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澍时没有来,甚至……放弃了他。
如果说江晞后悔,不如说,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他的选择是被迫、强制性的,而且放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做个恶人,一条放弃陆澍时。
哪一条都足够让他永远失去陆澍时,所以两条路他都走了,既得罪了叶慧和陆汤平,也放弃了陆澍时。
可陆澍时不一样,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陆澍时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推开门的,他只记得,他现在应该立刻马上,必须抱住江晞,向他说一声“对不起、我爱你。”
江晞已经趴在沙发上睡得浑然不知,他太累了,连续在实验室加班七天都没有像这麽累过。
一切妥当以后,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陆澍时放轻了脚步,过来蹲在沙发旁边,望着熟睡的入眼底疲惫抹不掉,他舍不得打扰江晞。
擡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他就这麽看着江晞。想着他没参与的那五年里,江晞是抱着一种什麽样的心情等着他见面。
心中悔、恨、爱交织在了一起。
“宝贝……”
陆澍时轻声呢喃一声,却又突然噤声了。他的视线从刚刚一扫而过的地方再次看去,手指间缠绕着的发丝……居然是白发?
他急了,他慌了。
陆澍时几乎屏住了呼吸,双唇蠕动,手指轻轻拨动着江晞的头发,一根头发能有多重呢?
似千斤……又或者轻得不用计量。
但陆澍时此刻的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因为江晞头发中……有好多被淹没在黑发中的白发。
好多……好多。
陆澍时平时真的没有发现江晞头发白了,以前也没有。可现在江晞头发肉眼可见无数根白发掺杂在黑发中。
那是……为了他,白了少年头。
“宝贝啊,我该怎麽爱你呢?”陆澍时低头挨着江晞毛茸茸的脑袋,泣不成声,低声呢喃,“一辈子,可是,太短了。”
江晞其实自己也没发现头发白了。在澳洲的时候他们连饭都吃不下去,哪里还有心思仔细看头发白了还是黄了。
对于他和陆澍时来说,那场无风起浪的斗争是可以置陆澍时于死地的。
杀人兇器有无数种,但最厉害,最让人恐惧的莫过于“精神”物理杀害。
陆澍时失眠,焦虑,彻夜坐在阳台上发呆,抽烟。他也一样,陆澍时在阳台坐一夜,江晞就坐在床上望着他的背影,陪他多久。
他没拆穿过陆澍时失眠多梦,焦虑烦躁不安,他当不知道,用自己的方式陪着他。
在澳洲,他替陆澍时夺回了最后一点尊严。
当年的事情已成过往,如今江晞还完好无损躺在他的身边。
他将人抱起来放在床上,两人相拥而眠,从今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番外八
陆澍时回国没多久后,陆汤平约了他吃饭,甚至告诉他,如果江晞要来,也可以带上。
对于陆汤平的让步,陆澍时心里很感激,但最后去赴约的依旧只有自己,因为江博士很忙,见他需要提前预约。
陆汤平还没退休,公司上市以后反倒是没那麽忙了,叶慧走后,他更想慢下来好好享受生活,忙碌了大半辈子,总该记住一些美好的东西。
午餐时间两父子在公司楼下吃了口便饭,陆澍时从进来就没停过嘴,他如今的一切计划都是那麽完美,他长大了,他在向父亲炫耀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陆汤平便听着,偶尔参与话题讨论,但多半时间是在聆听儿子的人生规划。
今天约他出来,主要是完成故人遗愿。
陆澍时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封信,他不解地看着父亲,他现在对信这东西打心里有种抵触。
“她总是告诉我,写信其实是一件最浪漫的事情,尤其是写给爱人,家人,朋友的信。”陆汤平没在意他的疑惑,缓缓说道,“我以前也不喜欢,她会一周写一份给我,信里总是有让我意外的收获,那时候我就在想,这辈子选了她,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也笑过她,明明天天都见面,还要写信,总觉得有点疏离,而她告诉我,生活琐事就是幸福的起点,哪怕只是写一句我爱你,我也觉得是浪漫。”
陆汤平看着窗外似乎在想什麽,有些出神,眼眶是湿润的,他很想念叶慧,很想,很想。
陆澍时收回视线,他拿起桌上的那封信,是叶慧留给他的信。
见信如面……
陆澍时突然就没勇气看下去了,他把信扣在桌上,望着陆汤平,轻声问:“爸,她……会怪我吗?”
陆汤平回头看了他一会,然后擡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她从来都没怪过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