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见不得这么重的血,容亁逼宫的那一晚,他眼里便只剩下了红色。
他眨了眨眼睛,喉咙干涩,眼前一片血雾,强自忍下来不适,小心的碰了碰赵戎的伤口。
那伤口有多重,谢安到了这时候才发觉了出来。
箭很长,一半浸到肉里,很难想象他这样走了一路,竟然不吱一声。这伤口一半落在了他谢安身上,他多半便晕死过去了。
谢安瞧着赵戎,只见他眉目紧皱,发际渗透出了薄薄的冷汗,便是刚刚拔箭的时候,也没有听到他喊一声。
倒是个人物。
谢安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同入了魔障似的,伸出袖筒,似乎是想替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手伸了半截,被一只手紧紧握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又羞愧又窘迫,脸上溅的斑斑血迹,遮住了一大片绯艳。
赵戎扬唇心疼了?
深夜雪里,城隍旧庙,他的眼里像是藏着天上的星星。
滚开。
谢安一用力,将人推开,赵戎身上有伤,轻轻咳嗽两声,倒在雪里,却是意态潇洒的模样,从喉咙里发出了低哑的笑声。
谢安见他倒在雪上,又担心他受了寒,见这人死性不改,撇撇嘴索性不理会这人。
他们出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药,只堪堪那衣服上撕掉的一截绑着止住了血,赵戎披着衣服,捡了地上的枯枝残叶,又往篝火中添了几簇。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被他做起来竟也显出几分尊贵来。
火焰映着赵戎并不俊美的脸,他看了眼外面,去年这时候,没有这么大的雪。
去年这时候是没有这么大的雪。
可是他记得,去年这时候的月亮,同今年一样。 月光洒在容亁冰冷的刀刃上。
就是在去年的这时候,他的世界翻涌成了红色的血。
谢安轻轻笑了声,然后捂住了眼睛。
捂住眼睛的手指缝隙中,像是一滴眼泪砸进了雪里,便湮开了。
作者有话说:
小谢怀疑赵戎的目的,却没有怀疑赵戎的身份,在这傻孩子眼里容猪蹄皇宫躺尸呢,怎么会出来作妖[捂脸]
第34章 无题
深夜的时候,山里气温骤降。
谢安蜷缩着,风声凛冽。
赵戎灭了篝火的时候,谢安还问了句为什么要灭了火?
赵戎和看傻子一样看他你是想把狼引过来还是把刺客引过来?
谢安便不说话,自己也觉得自己问了蠢问题。
赵戎一把将谢安揽进了怀里,把他紧紧裹住不想冻死,就抱紧点。
谢安原先还想挣扎,赵戎却把他越裹越紧,我胳膊受伤了。
谢安到底怕伤到他的胳膊,没有在乱动。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耳边,谢安头埋在他胸膛上,一颗心脏砰砰的跳了跳。
赵戎这人,实在是有一身太过耀眼的气度了。
赵戎往他跟前蹭了蹭,试探的说你别怕,追兵没这么容易找到这里。
谢安瞪他,颇有些虚张声势的意思,老子才没那么胆小。
早晚有一天小爷揪出来你的狐狸尾巴。
赵戎勾了勾唇,信口胡诌,我当年在谢家当门客的时候,瞧上的人可是你。
谢安听他鬼话连篇,差点没一脚踹翻他。
放屁!
谢安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披着一张美人皮的无赖,张口闭口没几句好话,好再宫里锦衣玉食养出来的一身矜贵,才没有染了市侩气。
其实认真说起来,宫里的皇子们都不如这位公子爷快活,如果谢家不出事,谢安大概一辈子都是一个不知忧愁,不食烟火的小流氓。
两个人靠的极近,外头是厚厚的雪和呼啸的风声。
你才是我来谢家的目的。
现在,你放心了?
谢安推了推他,没推动,那你娶我妹妹做什么?
赵戎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笑了你吃醋了?
你大爷。
白寥寥的雪光照进了庙里,赵戎沉沉看着谢安的眼神,总是显得几分复杂难辨。
赵戎什么都没有和谢安说。
比如他为什么娶谢家姑娘,为什么身后有如此多的刺客来追杀他。
这些刺客个个武功高强,赵戎虽然身手不错,却抵不过对方人多,是以一开始就没和这些人起正面冲突。
谢安想不明白这些事,不过他向来懒散,想不明白的事就不想了。
总有一天会知道这只狐狸的狐狸尾巴是个什么颜色的。
凌晨的时候,还在熟睡中的谢安忽然被赵戎忽然捂住了嘴,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被赵戎抱着滚进了城隍庙的像后。
谢安挣了挣,看到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才发现这人一夜都没有睡。
不到一会儿,便有兵戈声和马蹄声过来,有人下了马,脚步声逼近。
庙里是有人住过的痕迹。
这些人穷凶极恶,见了草堆便往上提刀剁,若是有人在下面,一刀下去,即刻便成两半。
眼看就要到了佛像前,谢安的心脏都提着到了嗓子眼了,外面忽然有人喊了声有马蹄的脚印!
又过了不多时,外面没了动静。
早些外头雪停的时候,赵戎把拴着的枣红马放走了。这些人如果循着枣红马的踪迹而去,等追上马儿,怎么也得三两柱香的事了。
走,我们下山。
赵戎把在地上歪着的谢安从地上扯起来。
山路崎岖,两个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坳。谢安娇生惯养的,平日里走两步便腰酸背痛,走的久了,一张尖俏的脸都是青白色。
谢安昨日一日都不曾进水,也不曾好好休息,又走了这许多路,纨绔公子的本性就暴露了要走你自己走!本公子不走了!
他们要杀的人反正是你!
我是被你连累的!
他实在是累极了,恨不得坐在地上等着那一堆人过来杀了他,也好过生不如死的走路。
赵戎嘴角抽了抽。
不过走了三里地。
公子这样的容貌,他们哪里忍心杀你,顺道抢回去做个压寨夫人
赵戎!
不知道在雪地里走了多久。
谢安唇色干裂,神志也并不十分清醒,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落在了一个宽阔的背上,酸软的腿得到了空闲,便舒服的在那人背上蹭了蹭。
不知道半昏沉半睡着的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含住了他干裂的唇瓣,一口水哺了过来,本能的他拿自己的唇舌往前探了探,像是一只快要渴死的小鹿,一口一口的舔舐着那人口腔里的液体。
那人似乎爱上了这种事,原来单纯的动作便变了质,带了几分暧昧和**来。
下一口哺过来的时候,还是照猫画虎,如此这般。
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赵戎一本正经吃豆腐的一张脸。
看什么看。
他声音沙哑,暂时还不能发威,像只努力竖起来浑身上下汗毛的病猫。
赵戎笑了笑,也不理他。
安全了。
他听到赵戎说。
他们现在在山下的客栈里,谢安身上甚至换了干净的衣服,赵戎勾唇衣服是我换的。
你
都是男人,公子怕什么?
给老子滚!
谢安觉得赵戎这人,可比自己无赖多了。他病怏怏的,喊出的声音也没有威慑力,都是男人当然没关系,问题就在赵戎根本就
谢安脸上有薄薄的一层羞怒之意。
收拾收拾,我去雇辆马车。
赵戎根本没理谢安,甚至还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几分笑意来。
谢安便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颓丧的垂着脑袋,恼恨的揪了把自己的头发。
小厮敲门进来送水的时候还相当没眼色的多嘴同谢安说,那位公子当时自己背上受了伤,背上背着昏昏沉沉的他进了这间同仁客栈,也不顾自己,叫了大夫来,只让大夫给他看病。
谢安神色复杂。
他想到了后来他昏昏沉沉的时候,是赵戎从大雪里把他背出来,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发丝上,却不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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