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让他后悔一辈子!他这辈子都赢不了我!
我们一起去见母后,好不好?
容宴怀里紧紧禁锢着谢安,神经病一样笑了笑。
我们一家人在地下团圆,不好吗?
皇帝的寝宫外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一声比一声的响。
容宴笑了笑,亲了亲谢安的脸,他的手落在了谢安的脖颈上,只要他的手再用力一些,就能掐断他纤细的脖子。
不想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惊惧,他死死捂住了谢安的眼睛。
容宴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左脸颊上,轻飘飘的落了一滴泪。
他回头看了看这座宫殿,幼年的自己和谢安打闹的影子一闪而过。
俯身纠缠着谢安的唇吻了下去,捏着谢安脖颈的手,渐渐用了力道。
不要害怕,很快,就要结束这一切了。
黄泉路上,他会陪着他的。
这是谢安的坟墓,也是他的。
第75章 遍地青灰
意识陷入了黑暗中。
谢安阖上了眼睫。
当梁英关和韩肖带着禁卫军撞破了端仪殿的大门的时候,容亁眼里看到的一幕险些让他疯掉。
容宴怀里抱着个人,衣上,袖上,都是血,脸埋进了容宴的胸膛,一只胳膊轻轻垂了下来,身上都是铁锈一样的腥味。
两个身形相仿的青年隔着血海尸山对视着,容宴亲密的碰了碰怀里人垂下来的发丝,站的笔直。
容亁冷眼看着,手指握的生疼。
容宴笑笑,眼底无悲喜,他死啦。
容亁眼睛血红,直直盯着容宴怀里的人,不错眼珠分毫。
你把他怎么了?!
韩肖在一边红着眼睛听着,他的陛下,声音嘶哑的,仿佛是被人挖去了心肝。
你为什么不来救他呢?你不知道他落在了我手里吗?
你的探子没有告诉你,他在我这里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吗?
他过的很不好。
我把他关在这里,当女人一样上他,一碰他就会挣扎哭喊,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的小舅舅
容宴亲了亲谢安的眉眼,挑衅的看了眼容亁如果不是他向外头传了消息,你以为你能这么快折腾回来?
你怎么对他的?你耐心的等着,等到我露了马脚,等到我引起百官公愤,然后放那些流言出来等到所有人都开始怀疑我,然后你再现身联络你的旧部。
他看了梁英关一眼,大理寺的人也信你了?这位也放出来了?
容亁,你赢了吗?
你真的觉得自己赢了?
你不就是觉得我念在过往的情分上,不会杀了谢安?
可惜呀。
我是个疯子容宴怪笑起来我是个一无所有的恶鬼,为了让你不痛快,搭上谢安这条命,我觉得值的很。
这人间有什么好活的?地底下,我们一家人团聚不也挺好?
容亁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呼吸。
恐惧和绝望从四肢百脉穿透而过。
容宴!我杀了你!韩肖拉住了他们理智全无的皇帝陛下,容宴笑了笑,他手里拿着火把。
你们过来一步,我就把这里都烧的干干净净。
放箭!放箭!
容亁几乎失去理智的怒吼。
容宴挑眉一笑你若是放了箭,能保证不伤到谢安的尸首?
尸首两个字刺的容亁心脏猛的一痛,如同全身的感官都被剥离了身体。
容宴!
容宴就这么笑了笑,目光在火光中有几分奇异的诡谲就是把他化成青灰撒了,也不会留给你一分一毫。
容亁,你费尽心机,也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可怜人罢了。
一定要好好活着呀一一
这位曾经的废太子举着火把,冷笑着往后退了两步,点燃了身后的窗帘,帷帐,火星点点,瞬间成了燎原大火。
烈火烹油。
容亁双目赤红,眼底只剩下了灼烫的火光。
容宴扔掉了火把,向火海深处走去。
滚滚的浓烟呛了过来,梁英关几乎是费力的拖着容亁往外走,容亁一动不动,只是双目死死的盯着那道已经消失在滚滚浓烟中的背影,眼底竟是干涩的一滴眼泪都没有。他的手和衣袖都被火舌撩伤了,却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
他的心肝被一个叫做容宴的人活生生的挖走了一一什么都没了。
连一捧灰都没了。
容亁脚步仿佛在地上生了根,韩肖没办法,只能先打晕了他,禁卫军方才开始灭火。
魏武帝年间一场诡谲大梦终于落下帷幕。据史官记,假皇帝,真太子下场凄惨,活活被烧死在了端仪殿里,连同这位一起化成灰烬的,还有端仪殿一百余宫人。皇帝次日向世人公开废太子种种罪行,下罪己诏,后整整一年一病不起。
后来,当年在皇宫中当值的宫人回忆说,陛下后来在烧成灰烬的宫殿中,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东西,捧着那一捧捧的青灰,哭的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
发生在皇家,再离奇的事都不算离奇。
话本野史横行市井,无端添几分传奇诡异来。
而当时,韩肖却是亲眼所见的。
皇帝在前朝颁了罪己诏,然后一步步的走到了端仪殿里。
大魏最负盛名的陛下,他在废墟里用自己的手指一捧一捧的捡拾着青灰,后来,眼泪落了满脸。
怎么办,韩肖,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遍地青灰,他不知道哪一捧才是他。
曾经活生生的人在眼前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如今化了一捧灰,任由他满手的血泪,却遍寻不到了。
韩肖险些落了泪。
他同梁英关陪着他们的陛下,在端仪殿的废墟里整整找了五天。不吃不喝的,国事也不顾了,若不是还有裴玉从西南回来守着朝廷,早便要翻天。
陛下,我们走,好不好?
容亁歪在一片废墟上捂住了脸,声音很小,很微弱的。
韩肖,嬷嬷死了。
他不在了。
韩肖往前走了一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刻的容亁像极了容王府里的容王。
容亁这一生走到现在,爱他的,他爱过的,恨他的,他恨的,都死了。
于是他的七情六欲,也跟着死了。
陪着他的只有这座冰冷的宫殿和无上的至尊。
容宴说过让他好好活着的话,这一刻竟然成了附骨的诅咒。
韩肖和梁英关两个男人并肩守着这座化成了废墟的殿,哪怕容亁垮了,他们也不能垮。
他们几个,才是这片锦绣河山的最后的一道屏障。
后来,皇帝把一捧捧不知道是谁的青灰收敛在了一起,可笑的是,他已经分不清,这里头是否有容宴的骨灰了。
容宴赢了。
即便是死了,他们的灰烬仍然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容亁的神色泛起了几分绝望,复又平静。
他不知道哪个是他,于是那一捧捧的青灰,便都只能是他。
大魏的年轻的皇帝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