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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纨绔几乎是白着脸搀扶着李世荣从酒肆里出去,顺便还捡走了他的断手。

围观的百姓看足了热闹,三三两两的散去,谢老板摇摇头,对着容亁同梁英关道二位要小心这些人日后伺机报复。

容亁不置可否,倒是梁英关给了这好心的老板一个笑意无妨。

老板看这壮士胸有成竹的神情,倒是也不方便再说话了。

容亁的眼神始终落在了谢安的身上,从他进来开始,谢安便没有认真瞧过他一眼。他咬咬牙,往那边走了两步。

梁英关拉住了谢老板,叹息这两位认识,就让他们谈谈吧。

谢老板犹疑的看着梁英关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梁英关摇头不是什么人。旋即他又笑了你们这的酒可真是好酒。

便又闷头喝了一口。

谢安垂着头清理地上的血迹,发丝垂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颈,容亁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一双手里拿着的是宫里最下等的人都不会碰的粗布,他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这几年,你就是这样过来的?

谢安奇怪的瞧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谢家的谢安已经死了,被谢锦埋在了谢家的老宅。

现在的谢言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不做这些可没人养着我。

他话里没有一分讽刺之意,只是在陈述事实。

那些人常常来挑衅滋事?

谢安瞧了他一眼,就算你们不插手,我自己也能解决。

容亁只觉得他眼底微热,好像有什么就要从眼眶中落下了,到底没有。从见到这个人开始,他就想把这个人护在他的羽翼下。他是大魏的皇帝,却让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在大魏的土地上受到这样的欺辱。

良久,谢安听到一声叹息,然后他便看到大魏的陛下,亲自拿走了他手里的粗布,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了地上的血迹。就算是做起来这样的事,看起来仍然是端方雅正的姿态。

地不是这样擦的,这样血会留下痕迹。

谢安睫毛颤了颤,站了起来推开容亁,声音有些抖你在做什么?

容亁瞧着他,笑了一声这些事,我很小的时候就做过了。边关的时候连衣服都是自己缝补的,没什么不能做的。

容亁是吃过苦的,谁也不是天生就尊贵。

谢安瞧着容亁,最后咬了咬牙你爱做就做,关我什么事。

容亁摇了摇头都五年了,连地都不会擦,还振振有词说自己能养活自己。

谢安有一瞬间想跳起来掐死这个狗皇帝。

容亁擦完地摆了摆衣袖,就看见谢安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似的瞪他,竟然有一阵恍惚。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是邑城这个地方,给了那个死气沉沉的谢安生机。

后来一段时间,谢安常常能见到容亁。

有时候是一大早出门的时候,有时候是酿酒的时候,容亁也不做什么,就是在他酿酒的时候站在一边,等酒酿好了厚着脸皮过来蹭一坛。

谢安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病气。那是病了很久的人身上才会有的。尽管容亁并不像一般的病人,他只是脸色白了些,唇色淡了些,却莫名的看起来更像是曾经的容王,而不是那个一身杀伐之气的皇帝。于是旧日里苍白少年的影子便渐渐的同眼前的人重叠了。

谢安总是对这样的容亁狠不下心。

他以为容亁会逼着他回去,容亁没有,他更多的时候是安静的在一旁看着他。

有一次容亁喝醉了,他身上都是酒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扯着他的袖子,死活都不松开手。习武之人力气大,谢安推了推他,没有推开,喝醉的人太沉了,他扛不动,让伙计帮忙把人送到了房间里,容亁始终没有松手,他的衣袖紧紧在他手里绞着,就好像一松手就要消失不见一样。

谢安没好气的将人扔在了床上,容亁束发的冠被碰掉了,发丝散开,竟然已有几缕白发。谢安怔怔瞧着那刺眼的颜色,只觉得眼睛生疼。也许不是眼睛,疼的是心。

他还年轻,却华发早生。贵为皇帝,是什么让他能白了头发。

在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轻轻碰到了容亁的发上,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狼狈的收回了手。

谢安,你要把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他就这样沉默的看着容亁,直到昏睡的容亁低低喊了声言之。

赵戎会这样叫他。

那个是容亁伪装成的赵戎。

他埋在桃花树下的陈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无人问津了。

谢安捂住了脸。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赵戎和容亁,原来是同一人。

他想到梁英关说的话,他说,他夜夜只能抱着他的骨灰入眠,心间猛的颤了颤。

那只抓着他衣袖的手,到天亮都没有松开。

那应该是容亁这五年来,睡过的最安稳的一觉。他醒来的时候,窗外阳光正好,床边伏着一人,青丝散开,眉眼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睫毛微微的垂着,投下一大片青色的阴影。

还在酣甜的睡梦中。

两个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就好像他们已经结发。

容亁勾了勾唇角,手指就要碰到那人的脸的时候,他的睫毛轻轻动了下,睁开了眼。怔忡而迷惘的眼神落在了容亁的脸上的时候,似乎才真正醒了过来。

柔软的神情便冷了下来,甚至还有点暴躁。你抓着我的衣服抓了一晚上!

容亁低头,才发现他的另外一只手还抓着谢安的一角衣袖。

你可以把衣服割开。容亁认真道。

谢安的脸一瞬间涨的通红,连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鬼才割!那不就成了成了

断袖。容亁好心替他补了一句。

然后就听到了超大声的关门声,房间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容亁笑了笑。

他从腰间解下了一个绣着暗纹的香囊,里面装着一捧青灰,他将青灰洒进了案前燃着的香炉中。以后他再也不需要这东西了。

第83章 吃醋了

容亁在邑城呆了许多天,就如同忘记了遥远的京城那座冰冷的皇宫一般。梁英关有一次问起来,说宫里那边韩肖怕是要瞒不住了,容亁只是笑了笑,挑眉看他韩肖平日里太舒服了,让他操操心也是好的。

梁英关很少见他们的陛下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好像在谢安面前,他们的陛下才活的像了个人,那一身的病气也似乎被邑城这方水土治愈。

容亁就这样看着他每日起床,懒懒散散的提着两坛酒,晃晃悠悠的往一家店门口行去,给门口的两个小叫花子买两串糖人,看着他酿酒时候一身脏兮兮的样子,身上还带着好闻的酒香味,他看着那张记忆中漂亮的脸会说会笑,虽然仍然不肯给他好脸色,但是到底是松动了些。

就在容亁心情好了些的时候,谢安身边跑出来一个叫做二丫的丫头。

这丫头片子一张红通通的丑脸,生机勃勃心安理得的在谢安身边转来转去,眼里都是欲说还休的心思,赤裸裸的勾引。

谢安倒是不怎么理会她,可这丑丫头自己扑腾的倒是来劲,一张嘴巴喋喋不休的,尽是讲些市井闲言,泼妇骂街之事。还偶尔还能把谢安逗的露出笑容。容亁每瞧见那丫头一次眼里的火就盛一分,还没几天梁英关就明显的发现他们的陛下眼里的火气和怨气越来越重了。脸也越拉越长。

后来便在酒楼,又听到了谢老板和谢安提这回事。梁英关就在旁边。

谢老板扯着谢安的胳膊,冲着谢安笑小谢啊,你究竟觉得二丫这丫头怎么样?

习武之人耳力甚好,老板自以为自己压低了声音,却不知道不远处的客座上的两位贵客听了一清二楚。谢安先是愣了一下,见谢老板又旧事重提,有些哭笑不得老板

小谢,你得好好考虑下,你也老大不小了,咱也不学那些公子哥,三妻四妾的,这传宗接代可是大事,我看二丫这孩子不错,对你又是一片痴心,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对面似乎传来了一声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音,谢老板疑惑的回头一看,没发现什么端倪,便咳嗽了两声,准备继续游说小谢啊

然后就听见对面客座的两位难缠的客人其中一位喊了声,掌柜的,你们这做的什么东西,这么容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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