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先是不断地哀求,长生啊!你如今不是胡大人跟前的红人吗?你去跟朱大人说一说,求求情,不要休我家婉儿,她可是你亲表妹啊
见院门未开,哀求无果,便又破口大骂,骂慕长生无情无义,骂慕长生得意便忘形不认亲舅舅了
各种难听的话,足足骂了一刻钟,引得无数路人围观。
开始时,那些围观的人中,有不明原委的还信了周夫人的哭诉,谴责起慕长生来。
可好巧不巧,这些围观的人中竟有张铁匠。
张铁匠用他那浑厚的嗓子把周家夫妇好一顿奚落,哟!这不是朱主薄的亲家周老板吗?当初慕家没败之前,你们哄了慕家多少银子?没有慕家的银子,你们能开得了绸缎铺?能过得了富贵日子?可慕家才一落魄,你们便躲得远远的。如今你家女儿要被休了,竟还有脸来找慕公子?我呸
萧轼站在院里,默默地听外面争吵个不休。
听周夫人骂慕长生,听张铁匠嘲讽周家夫妇,听周家夫妇被张铁匠挤兑得支支吾吾,接不上话,听外面渐渐安静下来。
等终于清净了,他才转头看向慕长生。
见这人认真地刷着马毛,一副充耳不闻院外事的模样。
忍不住问道,周婉儿的事你不帮?
慕长生这才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说道,他们家的事与我无关。
好吧!萧轼喜滋滋地进厨房做饭去了。
周婉儿要被朱家休弃,他心里高兴得很呢!
不要说他小肚鸡肠,当初慕夫人和周家是如何待萧氏和宝儿的,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他没有亲自打击报复,已经够仁慈的了。
还不能让他幸灾乐祸一番?
慕长生说不管周家就真不管,周家夫妇后来再来闹,他仍是那个冷冰冰铁石心肠的态度。
最后,担心萧轼会烦,干脆连县城也不回了,就在水泥工坊住下。
住哪里,萧轼都无所谓,只要宝儿在身旁,只要有睡的地方,只要有饭吃即可。
何况,住工坊,人多眼杂,慕长生还能克制些。
要不然,以慕长生看他时,那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去的眼神,他真怕这人忍不住,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可住在工坊,慕长生又担心萧轼吃不好会亏了身子,便时不时地去买些荤菜改善生活。
慕长生不是小气之人,每回都会多买些,不止萧轼吃好了,工人也跟着沾光。
而伙食好了,工人干活更有劲了,产量自然有所提高。
看着账本上一笔笔进项,萧轼心情一日好过一日。
当然了,不止是水泥的存量和银钱的数目在涨,慕长生负责的沙和木材也是一日日堆满了库房。
萧轼每日打着算盘,一笔笔算着修建水闸所需物资。
渐渐发现,胡大人给的两千一百两白银,再加上他们这几个月挣的钱,筹的物资,建个水闸够了。
不仅够了,还有得赚呢!
见水泥工坊渐渐走上正规,萧轼稍稍放了手,去了水闸选址太湖村。
果然如蔡老头预测,当初定下这里修建水闸,衙门的人来贴告示,果然遭到两岸村民的强烈反对,闹了半月有余。
全是胡大人一力按下,又跟村民承诺,等水闸建成,会在旁边建小码头,村民摆摊做小生意,一律免摊位费。
村民们这才消停下来。
萧轼坐船去了两支流交汇的三角洲,选了一处土地坚实之地,对慕长生说道,趁枯水期还未来,得赶紧将工棚和仓库建好。
一听他们要建工棚和仓库,张衙役则有不同意见,工棚是给服徭役的百姓建的吗?这个不用提前建,叫他们各自带木头和稻草,在堤岸上搭个窝棚就行,以往清淤时就是这么做的,你若是建工棚,岂不是又要增加预算?至于仓库,搭个顶棚就行。
萧轼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还是按照惯例来,服徭役的百姓就仍住窝棚。至于仓库
他又摇头说道,堆放木材、石料、砂的仓库确实搭个顶棚即可,可存放水泥的仓库必须防水防潮,还得高架空。
慕长生也点头说道,放心,我会在枯水期前建好仓库的。
萧轼自然相信他。
慕长生这人,做事雷厉风行、高效又低调。
事情交给他,自然是一万个放心。
画好仓库的图纸后,萧轼便把事情全权委托给慕长生,而他自己,除了不时地过来看一下进度,其余时间要么待在水泥厂配料、监督生产,要么琢磨手机充电器的事。
一个月后,仓库完工,萧轼去验收。
对那存放水泥的库房极为满意,虽然只作为短期使用,可慕长生完全按照他的要求建的,并没有半点偷工减料。
不仅如此,这人还在库房旁建了三间泥土房当工棚。
其中一间便是留给他的。
里面有床有桌还有火塘,水闸动工后,这里不仅可以作为办公之处,也是日常生活之所。
萧轼站在工棚门口,看着屋里的火塘,心情颇为复杂。
慕长生处处想着他,他自然高兴。
可一想到,他终究要离开,又觉得酸涩不已。
可再酸涩,一忙起来,什么悲春伤秋统统抛诸脑后。
仓库建好后,日子又到了中秋节。
工坊停工一日,工人们放假回家过节。
怕有人打水泥的主意,萧轼留下守库房。
对他这种从小妈不亲爹不爱,习惯了孤独的人来说,中秋节这种团圆的节日从未放在心上。
过不过,在哪里过,都无所谓。
他留下来,慕长生自然也留了下来,还跑去附近的村子,买了鸡鸭。
萧轼挽起袖子,烧水杀鸡杀鸭拔毛剁成块,用吊锅架在火塘上炖了。
等肉好了,慕长生又买了一壶酒回来。
一瞧见那酒,萧轼就想起上回喝醉了的事,自然不愿再喝。
可光吃肉不喝酒,又怪没意思的。
最后没忍住,就说只喝一杯,结果喝完一杯,又一杯,没了个节制。
两个大人边吃边喝边说着水闸的事,宝儿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啃着鸡腿。
第七十四章 又没睡成
这几个月,小孩虽然日日跟着他们奔波,却胖了不少。
脸颊鼓了起来,肉肉的,再衬着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模样漂亮极了。
不仅人白胖了,个子也高了,胆子也变大了,也爱笑了。
再也不是萧轼刚穿过来时那个瘦瘦小小,怯生生的小可怜了。
见小孩手里的鸡腿快吃完了,萧轼又扯了一个递过去。
他给宝儿夹鸡腿,慕长生则给他倒酒。
萧轼接过酒,却不喝,挑眉看了这人一眼,问道,中秋节你不回桃花村,你母亲不怪你?
居心不良的家伙!是想灌醉他欲行不轨之事吧?
慕长生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晦暗,我母亲更在意我的前程。
萧轼抿嘴喝了一口酒,心中叹息一声。
慕长生如今这情况,文不成,武也不就,最近无战事,想重回仕途,唯有这水闸了。
明年的万寿节,若是水闸建得好,皇上自然也会知道这事,那一干人等自然也会受到嘉奖。
说不得慕长生又能重得圣心。
等酒干肉尽,宝儿已歪在椅子上睡了,萧轼也有些醉了。
迷瞪了几下,一睁眼,就见慕长生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发着骇人的光。
犹如饿狼!
顿时心口一紧,口齿不清地质问道,你看甚?
慕长生并未答话,只抬手擦了下鼻子,摸了一手的血。
萧轼噗嗤一声,起身抱着宝儿去了床上,心里乐得很。
慕长生也挺可怜的,每晚在他身后竖着一杆旗,夜夜如此,又不得发泄,不憋出鼻血才怪?
他才躺下,就听慕长生提着桶出去了,也不知这人要去作甚,也管不了这人要去做甚。
他头有些晕,闭上眼便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又听到有人进了屋。
那脚步声颇沉重,一步一步朝床走来。
萧轼就像是被鬼压床似的,明明脑子不糊涂,明明耳朵听得到,想睁眼看看,看进来的是谁?看是不是慕长生?
可就是睁不开眼。
等那脚步声近了,又感觉床往下一沉,有人躺在他身旁,搂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