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确实小了些,若只有他和宝儿,倒无事,可还有一个心怀叵测的吴了,这十几日要如何度过啊?
叹了一口气后,又看了眼外面乱糟糟的厨房。
刚刚带他们上来的胖男人正训斥一个年轻小伙子,马上就要开饭了,这才做了几个饼?磨磨蹭蹭地,要你有何用?滚
萧轼心念一转,将宝儿交给吴了,嘱咐道,帮我带一下。
说完,出了舱室,拱手对那圆脸胖男人说道,大人,若是不要嫌弃,我可以帮忙做饭
胖男人拧着眉,垮着脸,似乎对他没事跑出来很不高兴。
萧轼又赶紧说道,我不要工钱,只想出来透透风。
胖男人这才有了好脸色,指着地上一大盆子米浆说道,将那饼做了
厨房只有一个排油烟的小窗户,巴掌大,还油腻腻的,根本看不到外面。
萧轼手里快速地捏着米饼,一个个地放到锅里煎着。
表面看着沉着冷静,可心里乱糟糟的。
也不知慕长生上船了没?
等船身晃了一下,他又胡思乱想起来。
都开船了,若是慕长生没坐上船,那他们岂不是真要走散了?
一想到他们若是走散了,再也见不上面了,他就心慌意乱。
等饼子终于全部做完,胖男人看着筐里金黄漂亮,散着米香油香味的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萧轼说道,你抬着,跟我去送饭!
萧轼心下一喜,但面上不显,只点了点头。
第八十八章 深情对视
一听要他去送饭,萧轼心下一喜,但面上不显,只点了点头。
然后抬着筐,弯腰跟着胖男人一路穿过狭窄的过道,来到客舱。
这一层的客船全是大通铺,十人一间,或躺或坐着一群灰头土脸的男人。
一闻到饼香,这些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萧轼按耐着砰砰乱跳的心,一边发着饼子,一边目光搜索着。
可连送了好几间也没见到慕长生,萧轼心跳越发慢了,手脚也有些发软发凉。
若慕长生没上船,那可要如何是好?
等走到第七间大通铺时,终于看到靠着舱壁而坐的慕长生,他那颗忐忑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慕长生低着头,一副沉思的模样,不似其他饥饿的兵丁那般,会迫不及待地伸手接饼。
他都走到面前了,这人仍未抬头。
萧轼嘴角含着笑,从筐里拿出两个饼,低声说道,给你!
他话音才落,就见慕长生猛地抬头,一脸的惊讶,随后眼睛又发着光,灼灼地盯着他,嘴张着,就要开口说话。
萧轼摇了摇头,将饼递了过去。
他的手才靠近,便被这人抓住。
俩人的手紧紧握着,四目对视,嘴角眼里都带着笑。
情意在目光交汇中流淌,不用开口,就已说了千言万语。
萧轼感觉自己的手是暖和的,心也是满足的,只觉一整夜一早上的忐忑与等待,全值了。
可这一刻太短了,他们才握了几秒,就听胖男人不耐烦地催促道,做什么?快点发饼子!
萧轼抽手,可慕长生不放。
这人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发着炙热的光,喉结不停地滚动着。
看得他手软腿软,脑袋嗡嗡作响,身体也变得焦躁。
再用力,这人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
在胖男人不断地催促声中,萧轼不得不别开眼睛,转身朝其他人走去。
慕长生紧紧握着手里的饼,目光追随着萧轼,看他弯着腰,看他拖着筐,看他给人分饼
看他消瘦的背影,看他修长的腿,看他细瘦的腰,看他泛着油光的手
发完饼,要出去时,萧轼又回头看向慕长生。
俩人的目光又交织在一起,缠绵悱恻,直到门被关上,视线被挡,他才收回目光,转身穿过过道,回了厨房。
摸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他们才一晚上不见,他已是相思入骨。
萧轼在厨房感慨万千,大通铺里的慕长生也是心神荡漾。
紧紧握着手里的饼,心里甜如蜜。
别人都只有一个饼,而他,有两个!
忙完厨房的活,萧轼又回了舱室。
里面点着蜡烛,昏黄的光芒照得舱室颇为温暖,宝儿正打着哭嗝,一见他,立马扑了过来,哽咽地喊着羊。
萧轼紧紧地抱着他,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道,宝,不怕!
说完,又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饼,递到他嘴边,笑道,宝,吃吧!
吴了圆睁着眼睛,诧异地看着他们。
这俩人,明明不是父子,却比一般父子还要亲密。
萧轼这是把慕大人的孩子当亲生孩子了?
等萧轼递饼过来时,吴了挑眉问道,刚刚小孩叫你娘?
萧轼伸出的手一顿,十分恼怒地瞪着吴了。
这人可真讨厌!
为何别人听不懂的羊,这家伙能听懂?
他这态度,吴了顿时明了,心中难免不爽,饼也不接了,倒头蒙上被子便睡。
而黑子,则安静地趴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不吃拉倒!萧轼冷哼一声,将饼递给黑子。
黑子对他相当友好,咬过饼子时,还对他呜呜了几声。
萧轼摸了摸黑子的脑袋,然后,抱着宝儿靠在舱壁上也打起了盹。
昨晚几乎一夜未眠,今早又忙碌了一个多时辰,他已是疲惫不堪。
可他才感觉没睡多久,又听外面胖男人咋咋呼呼地喊他做饭。
萧轼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又按了按刺痛不已的太阳穴,等没那么难受了,才放下宝儿,轻声嘱咐道,宝,我出去做饭给父亲吃,你乖乖地待在这里,不要害怕胡子叔叔,他不是坏人。
可宝儿显然很害怕吴了,看都不敢看地板上躺着的人。
萧轼又百般安抚,又答应他,等做好饭,送给父亲吃后,立马回来陪他。
宝儿这才憋着眼泪,点了点头,松开搂着他脖子的胳膊。
这么懂事乖巧的孩子,看得萧轼心酸不已。
可再无奈,也得出去干活。
要想见慕长生,就得和胖男人搞好关系。
午饭仍是饼,负责押送的衙役说了,兵丁们躺着不动,一日两顿,一顿一个饼足矣。
想着慕长生那个体魄,萧轼便在袖中偷偷地藏了一个饼。
一进第七间大通铺,才抬头,便在众多的兵丁中,一眼看到了慕长生。
实在是这人的目光太炙热。
两人也不说话,只情意绵绵地对视着。
直到被胖男人催促着离开,俩人才分开交缠在一起的视线。
船一日日往北航行着,沿途不断地有新的兵丁上船,不仅第二层住满了人,最底下一层,甚至最顶上也慢慢地住满了人。
可厨房仍只有三人。
萧轼每日里要做几百号人的饭,自然辛苦。
可为了能见上慕长生,再苦也值得。
虽然一日只能见两回,每回还只能对视十几秒。
可他已经满足了。
在这漫长的航程中,有这么一个期盼,日子竟也没那么难捱了。
再说,待在厨房里虽然辛苦,但总比待在舱室里与吴了大眼瞪小眼要好。
就是苦了宝儿,每日里都要眼巴巴地等着他,期盼着他能早一些做好饭回舱室。
而吴了,那么嘴贫坐不住的人,待在狭小的舱室里,竟也不抱怨。
但他也不是整日待在舱室里睡觉,每当萧轼回了舱室,他便刮了胡子,出去溜达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