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轻点?
越轻越痒。
那重一点?
又会疼。
炎烬心道:这我哪舍得让你上阵,刀剑无眼,与其他兵刃磕磕碰碰的,万一碰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他权衡着:清横你看啊,我呢,就打算一直在这呆着,我没敌人,不用杀敌,你也不用上阵。
清横没吭声。
你不高兴了吗?他组织语言,我真不是因为你剑身有残才不用你,我是用不上,你不觉得我人很好么,从不跟人结怨对不对,我不打架的,我跟你结契,是我想保护你,不是要你守护我。
清横还是不吭声。
你别不高兴了好不好?他摇着剑首,好吧,我跟你说实话,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我本来的设定是跟你们仙门属于对立的关系,倘若我真有什么敌人的话,估摸着就是与你尘明宗的冲突,届时,你是站在哪一方?
你看,你不说话了吧,你也在犹豫是不是,所以,这个事儿你就别管了,我不要你为我拼命。
清横,你听明白了吗?
清横
炎烬心一紧,使劲摇晃剑身:清横你怎么了?
剑身猛地一颤,清横忽而幻化人形,睁开眼睛看他:怎么了?
不是,我在问你怎么了?炎烬往后倾了一些。
他方才本来坐在床边把剑垫在腿上擦拭,这会儿对方忽然变成人,竟是跨坐在他身上。
虽不能触碰,感受不到接近的温度,但近在迟尺,看得清清楚楚。
关键是,剑灵还没穿剑鞘啊。
清横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情急之下想恢复剑身,却越急越幻不回去了。
他愣了一愣。
炎烬也愣了一愣。
随后提醒他:你冷么,要不要先到被窝去?
要。清横连忙从他身上翻过去,抓起被子裹住自己。
等没动静了,炎烬才回头,看他躺得好好的,身躯都被包住,只有脸露出来,长长舒了口气:你刚刚怎么了?
我想封闭灵识。清横认真道,上阵的有灵兵刃都要封闭灵识的,只是一般是主人来封,但我想你可能不会,我就打算试一试自己可不可以。他面露委屈,可我只封闭了一小会儿。
方才也不是上阵的时刻,又何必封印?
灵识封闭,清横就没有任何感知了,只相当于一把普通的剑,炎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清横沉默会儿,慢声道:你擦拭得
很难受?
不是,不难受对方微蹙眉,我也说不好,就很奇怪的感觉。
微妙的,让人想要躲避,却又无端向往的感觉。
炎烬说:是我的手法跟平时不同吗?
他自觉没什么变化啊应该是没有什么变化的。
但之前不知道他能变成人,后来知晓了,也不看清,及至这时看得清清楚楚,就有了具象,兴许他被那缭绕水汽蒙了眼,分不清人与剑了?
他清横掖了掖被褥,起身去开门:我把屋里水汽散散,浴桶搬出去。
你不要洗澡吗?
我出去洗。
不冷吗?
不冷,热。他开门,迎面风过脸颊,水汽渐散。
洗漱好后,着了里衣回屋,看见清横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剑灵忘记变回剑身了。
这样我睡哪儿?他挑眉,反正是触碰不到的,倒是可以掀开被子睡在旁边,可正因为触碰不到,又怕压着他挤着他,而且掀开被子他现在能看见了不是。
他苦笑摇头,坐在窗前,把窗户推开一些,伴着两根红烛,闲来无聊,翻那些宣纸。
有些宣纸做得很漂亮,不是按一张一张卖的,数张装订在一起按本卖,他买的这个就是一本,还赠送了临摹的字帖,夹在纸页中,他翻出来对着烛火看,字帖竖列两行墨字:
白雪尤嫌春色晚,故穿庭院作飞花。
还要再仔细看,却忽地一阵风,把这字帖吹走了。
想追出门外,然而纸张已飘飘扬扬飞远,他悻悻回来,偷偷瞥一眼熟睡的清横,心道不妙,把清横喜欢的东西给弄坏了。
不过转瞬又想,我再写一张夹在里面不就是了,那字迹清横未必细看了。
可是,他往桌上扫量,他们买了纸砚,却没有笔墨。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回头再买了笔墨来写,或者直接买字帖得了,在此之前不能让清横知道,他小心将书页压回在砚下,装作从来没有动过的样子。
放好后无聊坐了会儿,浅绿色帷幔若薄薄轻烟,竹清气丝丝扑入鼻息,他伸了个懒腰,又一想:我为什么不去睡觉?
清横不是姑娘,我也不是姑娘,到底在避什么嫌啊?
都这么讲究的话,那些澡堂温泉就不用开了。
他打定主意,回到床边,一鼓作气掀被子算了,还是算了。
刚刚掀起一角他再度放弃:也罢也罢,还是不要吵醒他了。
反正也不是很困。
又坐回窗前,望着外面一勾月,今古同看一月,可此时月却比以往见的清晰。
他想起自己记忆里的月亮,来时的世界里,月色总是模模糊糊的,也未曾有星星闪烁。
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人,地铁口,火车站,飞机场,哪里都是人来人往,人们步履匆忙,奔波不停。
渐渐困意来袭,他在这桌边伏案而睡,天明时,清横慢慢坐起来,茫然看了看,看见他还没醒。
剑鞘在床头放着,清横昨天没有连着剑鞘一起变成人,那剑鞘还是剑鞘。
又低头瞥着自己,自己却是人形。
他连忙幻化成剑,剑身没法自己钻入鞘中,只能等炎烬帮他了。
可不忍叫醒他,于是飞在他身边,看他枕着胳膊沉睡,砚台下的宣纸又被风吹动,哗啦啦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白雪尤嫌春色晚,故穿庭院作飞花化用韩愈《春雪》中诗句,原句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第23章 醉酒
清横转了一会儿,折回去把那红披风裹着幻化人形,再悄悄走回来,轻轻挪动砚台,把宣纸抽出。
宣纸拿在手里,他简单翻了一下。
字帖不见了?
好吧,倒是无所谓,只是为什么会不见呢?
他把砚台挪远在背风处,重将那宣纸压在下面,纸张不再被风吹动,也不再有声响。
但才刚放好,炎烬就醒了。
炎烬睁开眼,一抹/红色闪过,他错愕抬头,望见只裹着披风的清横。
剑鞘自带梳理效果,而因为未穿剑鞘,他的发髻微乱,玉冠也没有了,细碎的发垂在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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