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正举着香脂在店门口,对着阳光看其配料,路过行人频频回首,他一面举着,一面听店掌柜介绍,等介绍完,他把手里的东西立即放下后,路人也都看得差不多了。
浴室内,清横听他好半天没说话,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你能多准备一些么?
额你你不用急着提升灵力,这才刚有实体呢,别急别急
我没急,但早晚是用得到的吧,你还是备着吧。
屋外人刚刚灌了一盏茶,听这话全都喷出来了。
备着,备着备这个干嘛。
不备不备。
用不到用不到。
他到院中去:清横你洗澡我就不在这凑热闹了。
这夜睡得不太安稳,大年初一的早上,不用走亲戚接待客人,山上又安安静静,毫无疑问只有睡觉才对得起这新年。
雪已停了,山头和屋顶有些积雪,红梅上的冰雪还没融化,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晶莹的光。
清横起得比他早,怕吵醒他,仍像以前一样从窗户飞出去,照例去喂鸡喂鸭,逗逗鱼和猫,又去看今日田地里长出什么来。
昨日炎烬没翻叶子,今天可以种白菜,前日他又在第七排种下了修复工具,原本是想要清横能够恢复人形的,但清横已经恢复,不知这次长出来的还有什么用。
清横在那第七排刨土,挖出一个白底青花的小瓷瓶,上面是红樱的玉塞子。
这是丹药?仙门丹修有时候会用瓷瓶装丹药,跟这个很像。
但也可能是毒药。毒药装在这种小瓶子里更是常见,尤其是那红樱子,一般都是毒药的标配。
听到屋内有响动,炎烬应该醒了,他忙把瓷瓶拿进去。
炎烬揉揉头发半坐起身,正在找衣服,看那银辉衣摆从晨曦中走来,坐在床边。
他还没开口打招呼,清横将瓷瓶递到他面前,眼露惊恐:这个是土里长出来的,怎么会
怎么会长出要害人性命的毒药啊,清横想,这田地还可不可靠?
炎烬看到这瓷瓶睡意全无,也眼露惊恐。
这包装,再闻这气息,不就是那天在漱斋让他社死的东西么。
对啊,怎么会
怎么会从土里长出来啊,那田怎么回事,为何越来越不正经了,他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备不备。
然后它自己长出来了!
炎烬抚抚眉心。
真的是自己长出来的么,这田地有时会长出他心里所想的东西,他又不是不知道。
那些土壤,那片田,或许与他血肉想通,心有灵犀,深知他内心所想。
他昨天嘴上说着不备,明明潜意识里已经心猿意马。
抬眼看清横惊慌又清澈的眼,他叹了一叹,郑重道:对不起,是我乱想,才让他长出来这样的物件。
清横反应了一会儿,试着理解他的话:你是说,是你希望长出这个,然后它当真长出来了?
我我没有希望,我是
该怎么解释呢?
你是要给我的?清横的眼中更是惊恐,脸也白了一些,这一排种出来的都是跟他相关的东西,那自然就是给他的。
哦,除了昨天那个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小翅膀是给小猫的。
我炎烬看他表情,深吸一口气,点头,如果一定要给一个人,我自然想给你。
为什么?清横的声音已在颤抖了,为什么一定要给我?
为什么要给我一瓶毒药?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想毒死我?
所以,他有可能当真不是那罹生水灾的妖邪,他也许是傀儡师什么的吧,之前那么热心,对我那么好,着急让我有实体,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我有实体之后再灌下毒药,这样就拥有一具能够被他控制的尸体。
他不也说过他是仙门的敌人么,修炼邪术的傀儡师,仙门当然要收拾,逻辑对上了。
他的身躯也已颤抖。
炎烬听他语气又看他表情,怔了一怔,心中微凉:你是说,不能给你?
我想不明白。
炎烬愣了。
他也想不明白,他以为两人相处得挺好的,可清横很明显半点犹豫都没有,拒绝得干脆利落。
还带着惶恐,好像他突然变成了洪水猛兽。
半晌,他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伸手便要接过那瓷瓶。
好端端地都长出什么玩意儿,扔掉扔掉。
清横却在他刚碰到瓷瓶的时候一把握住,微颤的手把瓷瓶紧紧攥在掌心,抬眸看他的眼神悲伤又决绝:好,我要。
什么?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清横抿着嘴,控制着将要溢出的眼泪:初为剑灵,是你不遗不弃,让我得以幻形,而今又助我修得实体,我也该报答你,你想要
他几近抽噎,继续道:你想要的我怎么会不给!
说罢把那塞子一拔。
炎烬看着瓶塞子瞪大眼:不是,我没有要你报答的意思,这是两厢情愿的,你等会儿,等会儿,先别开瓶子,你听我说,咱们不急不急
清横不听,仰起头,眼角终于有两行泪滑落。
炎烬整个人都惊呆了,一把夺过瓷瓶:这不是吃的!
清横脸上挂着泪:那是闻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炎烬忙把瓷瓶塞好压在枕头下,也终于意识到可能有些误会,他替清横擦拭着脸,你以为这瓶子里是什么?
难道不是毒药吗?
炎烬又震惊了。
你到底是为什么能想到这一层啊。
逻辑链在哪里啊!
他手指抚过那两行清泪,回味方才的话:既然以为是毒药,为什么还要吃?
清横慢慢抬眼:你要我做的,我怎么会不做?
炎烬心中一痛,把他揽入怀中:没有人值得你这样做,任何人都不行,包括我。
可
没有可是,爱你的人只会希望你好。
清横的脸埋在他肩上,轻轻嗯了一声,两行热泪又落。
这夹着哭腔的声音里充斥着委屈,炎烬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轻拍了拍他后背,好啦好啦,你把我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