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高悦行便去虚心请教自己的长姐。
高悦悯正在看着幼弟高明冬写字。
高明冬刚启蒙,笔还不是很能拿得稳,写字颇为吃力,总弄自己一手一脸的墨,长姐便温柔耐心地替他擦拭。
高悦行拿着请帖扑坐在长姐身边,问:陈家小姐是什么来头,长姐和我说说呗。
高悦悯捏起请柬:陈家小姐有两位,你说的是哪位?
不待高悦行回答,她自己翻开了请柬,见那梅花小楷的落款是个茹字。
高悦悯笑了:这是那位二小姐,今年才十二,和你年纪相仿。
高悦行奇怪:她请我做什么?是父亲和陈家有交?
高悦悯看了她一眼,说:陈二小姐倒没什么打紧,我见过几次,是个可交的姑娘,只是她们家那位大小姐你可要小心了。
高悦行忙问:此话怎讲?
高悦悯:陈家大小姐如今十八,早过了议亲的年龄,却迟迟不许人家,你知是为何?
高悦行问:为何?
高悦悯叹:还不是情有所衷啊。
陈家小姐的请帖,高悦行拒了,只说近日宫里召见的频繁,恐怕不得空。
李弗襄借着贤妃的名头十分好使,一开始是每三日接她一回,渐渐的,他大胆起来,变成了每日一回。
高景不曾阻拦,他冷眼看着,李弗襄闹到最后要如何收场。
高悦行今日进宫没有立即去见李弗襄,因为她半道被公主叫走了。
她幼时在公主身边做陪读的时日甚短,也攀不上多大的交情,但比起如今的宫心斗角,年少时的情真永远令人怀念。
李兰瑶的百花宴在下月,设在榴花台,春和宫的人有条不紊地预备起来,一遵照以前的规制,可李兰瑶不满意,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公主的婚事仍未定下,皇帝只这么一个女儿,贤妃后宫之位坐得稳固,驸马自然要千挑万选。
贤妃着急,物色了几位出身才学都上佳的公子,可是公主看不上。
皇帝自己以前在感情上吃过亏,不愿儿女再步自己的后尘,绝不强迫,说什么天大地大,孩子自己的意思最大,是以驸马的人选拖了两年,至今仍未定下。
高悦行刚一进宫,李兰瑶就等在宫门口截她:见你一面好难啊,五弟也太霸道了。
李兰瑶出落得越发端庄秀丽,袖手站在桥上,前后宫娥侍立两旁,衣裙在风中浮开,足下像绽开了一朵盛放的榴花,瞧上一眼,便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高悦行跳下车:公主殿下此番特意等我呢?
李兰瑶拉着她:随我去榴花台,午膳留下,我请你吃螃蟹。
高悦行:距中秋还有半月呢。
李兰瑶道:我等不得了,要先解一回馋。
高悦行:只有我们俩?
李兰瑶:我倒是想我守在这把你一截,不消一刻钟,有人就要闻着味追来了。
榴花台紧靠春和宫,高悦行既到此地,理应向一宫主位贤妃娘娘请安。
这么多年过去,贤妃娘娘依旧是后宫第一人,旁人眼里的盛宠不衰。
高悦行依礼参拜,贤妃娘娘亲切地唤她起身。
许昭仪过世之后,过了两三年,皇帝又将李弗襄寄到了贤妃的名下,当然,人依旧是由皇帝养着,在乾清宫住着。但毕竟挂了个名义,见面了,李弗襄总得唤一声母妃。
只这一声母妃,便注定了荣辱一体。
在贤妃娘娘看来,高悦行和李弗襄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郎有情妾有意,皇帝还赞许,以后必定都是一家人。
高悦行站在廊下,见贤妃院里的九曲池中依旧养着凤尾锦鲤。她不知道鱼的寿命几何,也不知道这些鱼还是不是几年前的那一群,一切好似变了,又好似没变。
高悦行又见到了守在贤妃身旁的魏姑姑。她在这几年间倒是苍老了许多,眉目依旧严厉刻薄。只是在面对高悦行时,自觉低下了头,尽守奴仆的本分,再不多一言。
公主的百花宴虽不比李弗襄的生辰灯会排场大,但也是京城一等一的盛会,只要京城七品官员以上,家中未出阁的女儿,皆可赴宴。与之同时,贤妃娘娘在自己的春和宫中,设宴招待命妇,热闹极了。
高悦行观摩了榴花台的布置,是一年比一年花团锦簇,金银珠玉像是竭力精简过了,相必是贤妃怕给自己落个奢侈铺张的名声。
花房反季精心培育的牡丹已经算好了花期,静等着下个月的盛开,给公主的百花宴,填上最绚烂繁华的一笔。
如今的榴花台上,还是缺了些花草的装饰,今天没有外人,公主得了两大筐螃蟹,就在榴花台上设宴。
果然如公主所料,高悦行刚来不久,李弗襄就自己找来了,他在乾清宫左等右等,等不到人,让人出来打听了一下,便出门直奔榴花台。
公主: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高悦行正好有事等着问他,人多却不大好开口。
李弗襄一来,皇帝下朝便也想开看看,皇帝圣驾亲临,贤妃自然亲自接驾陪同。
巧的是,郑家整编骁骑营的事务处理完毕,郑彦和郑绎两兄弟结伴进宫求见。皇帝顺手就把人扣下了,来都来了,吃完螃蟹再走。
公主刚开始只不过是在宫门口截了一个高悦行,到最后却热热闹闹地筹了一场正经的宴。
第53章
高悦行命人去取了些姜片, 回头便见李弗襄守在蒸笼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螃蟹的鲜香已经从蒸笼的缝隙中流出来了。
高悦行站定在他身后, 忽然开口:听说礼部侍郎陈大人家的长女,国色天香,柳娇花媚,不知何人有福气能抱得美人归啊。
李弗襄肩膀一抖, 偏了偏头, 愣是没敢回头看她。
高悦行气结, 深吸了口气, 觉得心口总有一口气顺不下去。
高悦行从来没设想过,如果李弗襄身边有别的女人怎么办?因为上一世, 李弗襄一生只有她一个, 高悦行在他的世界里, 一片坦途, 没有任何对手,所有的莺莺燕燕都休想近他的身。
所以,面对忽然出现的陈家小姐,高悦行鲜少的感觉到了无措。
李弗襄可能是觉得躲不过,才磨磨蹭蹭地转过来。
高悦行逼近一步,染上一层薄怒:你在心虚?
依高悦行对他的了解, 不用疑问, 他就是心虚。
李弗襄瞧了她一眼, 向后退了一小步:我不是故意去救她的。
高悦行皱眉, 这叫什么话?
李弗襄始终觉得是当初自己多管闲事出手那一捞导致的一场烂桃花。
当然, 究其根本, 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但高悦行没有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带歪, 她心里明白,此事关键在于李弗襄到底有没有看见他不该看见的东西。
高悦行问:陈家小姐那天穿的什么衣服?
李弗襄答:绿的。
高悦行再问:款式呢?
李弗襄摇头说不知。
高悦行:你仔细想。
李弗襄仔细想了,还是不记得。
陈家小姐的绿色衣裙让他印象深刻,是因为那草绿色的裙摆蓬在水面上,像极了一朵大荷叶,李弗襄正觉得那朵荷叶不同寻常的奇怪,仔细一瞧,才发现竟然是个落水的人。
随侍在李弗襄身边的人都隐匿在暗处,李弗襄又不爱张扬,于是便亲自下水救了人。
李兰瑶走过来看螃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于是敲了敲高悦行的肩膀:那件事你知道了,我倒有几句话要说,你且听听。
高悦行跟着她走:你说罢,我听着呢。
李兰瑶道:提前说好不是我刻薄,而是事实如此据我打听,当初小五刚把人捞上来的时候,陈小姐很是感激,当即千恩万谢,并表示日后必登门拜谢,端的一副知书达礼的模样,谁料,才一个晚上,风向就变了,寻死觅活,胡搅蛮缠。
高悦行一时没大听明白,就那么呆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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