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还在惦记着那事儿呢?
怕不是食髓知味了吧!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 以他的性子,盯上了一件事,就是会长长久久不能忘。
高悦行眯着眼看他:你是想掉下去吗?
李弗襄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耳后。
他不见得真想掉下去, 但他现在很天真的笃定自己掉不下去。
重刑加身的疼他都能忍得住,吹一下耳朵又有什么忍不住的呢!
高悦行最知道他,他不把苦头吃进嘴里是不会罢休的。
她只好应允:你先抱我下去,想吹几下都行。
李弗襄只可以容忍她的讨价还价, 于是揽着她的腰, 将人带到地上。
高悦行迫不及待地去翻阅那些封存的医案。
先太后的身份尊贵, 关于她的医案和脉案存放不同于旁人, 高悦行目的明确,专往看起来庄重的地方找, 很快, 借着明珠的光, 发现了两个鎏金的匣子。
它们并肩安放在架子上最稳妥的地方, 表面上不见任何浮灰,看得出是有人时常擦拭。
高悦行约莫着,是皇帝一个,太后一个。
她掂了掂,有些沉,里面的案卷定然厚重, 于是, 她对李弗襄说:都带走吧。
李弗襄:他们定会很快发现的。
高悦行一笑, 无所谓道:随便, 反正我们已经拿到了, 除非他们有胆子去搜查乾清宫。
她的态度忽然之间变得非常微妙。
见李弗襄正疑惑地看她, 高悦行于是多解释了一句, 道:其实宫里很多事情,并不一定能做到天衣无缝,至于惠太妃,只要她还不想撕破脸,即使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的。
李弗襄:但是会打草惊蛇。
高悦行:不怕她动,就怕她不动。
她这份先疑心再下饵的套路,施展起来得心应手,甚至还令人觉得十分的熟悉,凭她的心计和狠绝,将来若是上了位掌了权,与当今皇上约莫能是一路货色。
而像他们这种人,往往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坏在哪里。
端的是算计得明明白白。
高悦行对李弗襄道:你怕不怕我?
李弗襄只是摇头。
他说:我知道你是为我
不。
高悦行打断他:我不骗你,你也别骗自己我不是为你,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李弗襄:那我也不怕,你是什么样子,我爱的就是什么样子,你若想要杀谁,记得回头看看我,我会给你递刀。
高悦行心中大震。
再多敷衍了事的承诺,都比不上李弗襄这离经叛道的一句话能让人定心。
高悦行心中黯淡的阴霾一扫而空,笑了笑,说:好。
她笑起来时的美好,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耀眼的神采,只要她愿意,京城里多的是少年人愿意为她颠倒神魂。
李弗襄却不敢多看,一下两下的低了头,将那个两个鎏金的匣子抱在了怀里,趁着夜再带高悦行翻墙离开了太医院。
李弗襄:回乾清宫?
高悦行点头:当然。
他们能在宫里肆意横行的最大底气便是皇帝。
所以,无论做什么事,总要先告知皇帝让他心里有底才好。
高悦行正好也想借机看看皇帝的医案有没有猫腻。
他们俩偷偷摸摸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巍峨殿里有零星几盏灯亮着。
皇帝已经回宫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向他禀告温昭容怀孕的消息。
皇帝今晚不留宿靡菲宫,显得有些不合常理了。
李弗襄进出乾清宫不需要通禀,他吃住都在这儿,哪有回自己屋子还要等人允许的。
但是高悦行就不同了。
许修德在外面见了,犹豫了一瞬,到底没敢拦,欣慰的是高悦行还算懂规矩,停了在门口给他福了个礼,道:劳烦许公公通报一声。
许修德顿时露了笑,哎了一声,退回了殿里。
李弗襄半只脚都踏进去了,又退回来等她一起。
许修德很快便出来传皇帝的旨意,请她进去。
皇帝等在正殿中,见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进门,一眼便瞅见李弗襄怀里那个鼓鼓囊囊的黑布包。
皇帝停了下来,眯眼打量,问:又往哪混去了?你藏着什么东西呢?
李弗襄将两个鎏金盒子轻拿轻放的搁在了皇帝的书案上。
高悦行站在李弗襄的身后,几层台阶下,是寻常臣子觐见陛下时站得位置。
她说道:是陛下和先太后留在太医院的医案和脉案,我们借阅一下。
皇帝反问:借阅?
因为李弗襄挡在面前,他想和高悦行说话要稍微侧一下身子。
李弗襄今天有点怪,硬要挡在皇帝的身前,皇帝侧身的幅度越大,他越要站过去,挡得严严实实。
皇帝终于注意到他的情绪,一挑眉,问:你又闹觉了?
通常李弗襄只有睡不好的时候,才会处处给人找不痛快,但那都是小年纪时候的事儿了。
皇帝一句丝毫不给面子的调侃,把高悦行给逗笑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值得笑,总之就是心情忽然之间愉悦。
李弗襄:
他转身警告地看了高悦行一眼,无声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后。
李弗襄故意藏着比划,皇帝没看清。
话说回来,皇帝望着面前的两个匣子,神色凝重起来:你们怀疑什么?
高悦行道:臣女现下不敢直言,要看了才知道。
两只匣子上的锁都极为精巧,没有钥匙很难打开。
但他们一点也不发愁,锦衣卫人才济济,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皇帝一句话吩咐下去,一盏茶的功夫,丁文甫便带着一个人来了。
那人给皇帝磕了个头,上前当着皇帝的面,三下五除二撬开了两个匣子上的锁。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乱瞟一眼不该他看的东西。
撬了锁,他便跟着丁文甫退至了门外。
皇帝一句赏。
他隔着门槛跪下谢恩。
皇帝瞧了一眼两个匣子,对高悦行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上眼吧,小神医。
高悦行从两个匣子里,挑了属于先太后的那一份,许修德给她搬来了椅子安置在皇帝身侧,又填了两盏灯,高悦行端坐,不慌不忙地开始翻阅。
她静下心来是真能坐得住。
皇帝也能坐得住。
只有李弗襄,他见没有自己坐的位置,并不想在此浪费宝贵的时间,决定先去干点别的事。
他出门的时候,许修德特意跟出门注意了一下他离开方向。
皇帝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
许修德回来后在皇帝耳边轻轻道:似乎是太医院的方向。
今晚的事情是有些拖泥带水的尾巴没有处理干净。
李弗襄自己再回了一次太医院,干脆利索地翻进院子,轻车熟路地往值守太医的寮房摸去,宫中每晚值夜的太医有两位,今夜周太医是其中一位,早有耳报神告知李弗襄,周太医回了院子。
李弗襄要找的就是他。
周太医今晚给温昭容诊出了喜脉,必然要载入温昭容的脉案中。
难保他不会忽然兴起,去查看皇帝和先太后的匣子。
李弗襄贴着墙根摸到窗下,正好听见刚回来的周太医与另一位值守太医的回话。
值守人问道:今天你出风头了,宫里正经十好几年没有过喜事,你去禀告皇上了?给赏了没有?
周太医解开领子,有些颓丧道:快别提了,出什么风头,我可是触了大大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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