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孀们含恨抬头,秦绎面无表情。他们数人凑到一处,嘀咕商榷片刻,终究,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秦绎看着那远去妇人鬓角的白色纸花,目光沉默,良久没有说话。他的办法起到了效果,秦绎却没有什么高兴的心情——这是被盛泱当做棋子的普通人。乱世,最不值钱的就是人的性命。十颗金珠就能买她们如此死心塌地地来以命犯险。多么可悲啊,她们死时,也许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所谓“为夫报仇”,可是是谁造成了她们丈夫的死亡?昏庸腐朽的盛泱王朝,平民家中揭不开锅,只有父兄充军,每月才能得到可怜的几吊铜钱作为俸禄。他们的命,堆砌起来的不过是盛泱权贵们醉生梦死的酒肉生活;他们以鲜血汗水换来的边境稳定,受益最大的却不是他们自己。秦绎轻叹了口气,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如若可以,惟愿乱世终结于此,大庇天下百姓俱欢颜。“王上,那孩子一直在哭。”秦绎怔神间,旁侧的仆从忍了忍,还是禁不住轻声道:“是直接拖下去吗?”秦绎回过神来,只见城下刚才被掳进来的一个孩子一直在哀嚎哭叫。侍卫们没真的割了他的舌头,只狠狠吓了他一下。秦绎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小孩。秦绎耐心地捏起他的下颌,小小的年纪,却已经饿的面黄肌瘦。“给他一点吃的。”秦绎吩咐说,然而话音还未落地,那小孩就突然猛地挣脱束缚,朝秦绎咬了一口!仆从们登时色变:“王上!!”秦绎却略微摆了摆手,看着那死死咬着他左手的小孩,狠狠在他背后一拍!孩子吃痛大叫,松开口来,秦绎平静看着他:“沉不住气的仇恨,是最没用的东西。”他站起身,周遭立刻有医官围上来给他包扎伤口。秦绎却自己接过来,草草裹了一下,止住血即可。“押下去吧。”秦绎说,而后便神色疲惫地离开了。当晚,果然再没有咒骂哭嚎的声音响起,慕子翎伤势的恶化再一次停滞了。秦绎给他擦手心时,第一次得到了勾一勾手指的回应。秦绎动作略微一顿,看着昏迷的慕子翎。慕子翎的手指在他缠着绷带的虎口处轻轻摩挲。一周后,情况终于有了较大的转变,秦绎给慕子翎吮出余毒时,他甚至短暂地睁开了眼。晦暗不清的光影中,慕子翎看见秦绎半搂着他,伤口处传来麻麻痒痒的触觉。他低低呻-吟了一声,哑声说:“秦……绎。”慕子翎一日日好转起来。有时候秦绎不在的时候,他也会清醒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地望着空气出神。十二月转眼就过去了,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赤枫关的黄沙依然呼啸,但府宅外的灌木慢慢越来越葱绿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