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中陆之中首屈一指的贤明君王,为了心爱之人不仅能屈能伸,强颜欢笑地做尽违心之事,连贴身之人横死在面前也能忍气吞声!……那一整夜,慕子翎都在呕血。但他蜷在床沿,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沉默而安静地注视着眼前虚无的黑暗。阿朱守在慕子翎身边,没有去瓷罐内睡,在慕子翎的心口打着旋儿。“阿朱。”慕子翎摸了摸它冰凉的蛇身,将阿朱从怀里捧了出来。在黑暗里轻声说:“原来这里也不喜欢我们,我们走,好吗?”阿朱的竖瞳静静看着他,无法言语,却是慕子翎最后的依靠。慕子翎笑了一下,非常纵容地让它在自己脖颈上咬了一口,一边吮吸,一边在锁骨上惬意地用蛇尾轻拍着。慕子翎感受着鲜血流淌出来的温度和粘稠,看着眼前无边无尽的黑暗,静静想:原本他最怕不点灯睡觉的。但只要秦绎在时,就能克服。他的身体总能让他感觉很暖和,也不会想起在云燕时的往事。现在,终于哪怕秦绎就在他身侧,他也会做噩梦的时候了。等阿朱也吃完食之后,慕子翎摸索着窸窸窣窣起身,穿好衣服离开了府邸。临走之前,他给了秦绎一刀。那是他应得的,慕子翎想。他将匕首刺进秦绎胸腔里,秦绎一下就醒了过来,他们两人在黑暗中对视。殷红的血浸透重衣,沾的慕子翎手心也黏黏腻腻。慕子翎在秦绎静默的注视中笑了一下,而后松手,将血迹都擦在秦绎心口柔软雪白的亵衣上,推门扬长而去。府宅里乱成了一锅粥,一瞬间所有的灯都点起来了,宫人们吵吵嚷嚷地往秦绎卧房赶去。但是慕子翎穿过人流,与他们逆向而行,光明正大出了大门。他站在府邸门口,看着天际青芒的夜色,漠然弯了弯唇:多么可笑啊,就在一天前,他还想过要一直留在这里,甚至为不断逼近的死亡而感到担忧。他想给无间的府君写信,告诉他他不想毁去堕神阙了。因为他想留着剩余的寿命,好好为自己活一段时日。去看看浣湖江的潮汐,漫山遍野的山茶花,甚至想能不能等到冬日,看窗户上早上结出的白霜。这都是他从童年时就很想看的了。……可惜世事无常,一切的变化,都不过发生在顷刻之中。第30章春花谢时31慕子翎做了一件错事,也许他离开前,不应该给秦绎那一刀的。但是他又一贯嚣张惯了,恣意横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考虑除了影响他心情以外的事。如果他没有这么做,只悄无声息离去,那么也许他能走的远一些的,真的和秦绎再无瓜葛,永不相见。但因打草惊蛇,慕子翎只才出城,就在野郊被追上了。雷鸣电闪,雨幕如沉重的水帘,劈头盖脸地浇在人的身上。这压抑酝酿了数日的倾盆大雨,终于爆发了出来。急迫凌乱的马蹄在丛林中四处响起,挨寸挨寸的搜索着人留下的的痕迹。稀软的泥淖溅满了骑兵的长靴。“搜!给我仔细的搜!”领首的侍卫挥刀长喝:“不找到公子隐的踪迹,全部给我提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