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淮约了候尚第二天再赌第二局。但是实际上,他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又同银止川出发,直接去了候尚的家中。候尚是守墓人,家安在城郊外的一处荒地。隔不到一公里,就是陵墓垒垒的坟地。“昨日约他再赌,不过是托词。”一面走,西淮一面说。“候尚是守墓人,但是却在赌场出手阔绰。”西淮复述着银止川派出去的奴仆回报的讯息,反问:“他哪儿来的钱?”银止川正在给西淮理腰带,听西淮说话听得心不在焉。——方才出门的时候太急,西淮腰带系得马马虎虎。只囫囵盘了一下了事。银止川看不过眼,觉得这样出众清秀的少年郎,怎么能有扭成一股麻花的腰带,一路上就都拉着他要重理。“是啊,他哪儿来的钱?”此时听到西淮的话,也附和得毫无建树:“肯定是别有关窍!”西淮:“……”西淮对腰带并不在乎,但是在乎银止川好好听他说话。当即不高兴地往前挣了几步,不让银止川碰他了,说:“有关窍是有关窍,但是关窍在哪里?”银止川心说我怎么知道,视线仍一个劲儿落在西淮身侧不住轻轻漂浮的衣巾上。“别人赚钱,大抵不过劳作、倒腾买卖,这么几个途径。”西淮说道:“但是有一点,候尚与旁人不太一样——他是和死人打交道的。”“嗯。”银止川不满意地抱着臂,问:“那又怎么样?”“所以……他有可能从死人身上弄钱。”话说到此,银止川和西淮已经不知不觉出了城。因为蛇患严重的缘故,星野之都的郊外又添了不少新坟。此时远远的看过去,竟仿佛过去乱葬岗的区域扩大了一倍有余。银止川和西淮站在荒地开始蔓延的地方,默默看了半晌。许久后,西淮极轻叹了口气,道:“走吧。”在一块又一块碑帖旁经过的时候,西淮回想着昨日和候尚近距离说话的每一处细节。其实,在赌场见到候尚的第一眼,西淮就有一种天然的直觉——这个人必然动过尸体。大部分在墓地看守的人,都不过是垂垂老者。盛泱律法给看守乱葬岗的人报酬很低。只有没有能力再做其他事的人,才会留在坟地,和亡者作伴,赚一份糊口的钱。但是候尚不一样,他生得高大,身体强健,明明有很多赚钱的路子。哪怕去码头卸货,都能得到比看墓更多的酬劳。他选择看守墓地……除非是他能够从看墓中得到比做其他工作更高的报酬。这种猜想,在从候尚身上的随身之物上都闻到尸臭的时候,叫西淮更加确信。“昨夜下雨了么?”慢慢离候尚的棚屋近了,西淮和银止川的动作也变得轻了起来。经过一个土包时,西淮却倏然脚步一顿,拉住银止川,低声问。银止川一怔,下意识回答:“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