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也是年少风华,意气正盛吧?只不过这真实的庙堂与他想象中的朝廷并不一样,只短短数年,就从平步青云沦为远贬罪臣。十余年后,当自己再踏上这惊华宫的云瓷时,这短命的盛泱王朝终于也要如天际浮云,幻化成虚影了。“陛下……就在鎏金殿中。”李斯年给西淮换了羽林军的衣裳,一路带他避过耳目,直走到沉宴平日休憩的宫宇前。只不过在就要与沉宴只剩一步之遥的时候,一路上都沉默少言的大都统却显得有些少见的迟疑。他看着西淮,停顿了许久,才说道:“早前有宫人前去为陛下问安,未踏进殿门,便被陛下刺死在窗纸上。从那以后,未听传唤,宫人都不敢私自踏进鎏金殿。有许多传言都说……圣上已是疯了。”为了林昆最后留下的一封信,李斯年已经是违反宫规,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就如他曾经许诺过的,他为官,从来不是为了守卫皇家,而是为了守卫林昆的梦想。但而今斯人已去,李斯年在再不知道自己还能为林昆做些什么了。“嗯。”西淮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需要我送你进去么?”李斯年问。“不必了。”西淮回答:“我也只是有几句话想问一问盛泱之君,问清楚了,我便离开了。”李斯年点点头:“好。我在宫门外等你。”殿堂寂寞。深深的宫殿内竟杳无人声。西淮踏入时,只能听见自己的足音。因为数次毫无征兆的伤人,又被斥责过数次,宫人们现在已经鲜少靠近鎏金殿。乍然望去时,竟恍若荒废一般。然而,兴许是听见庭院外又传来响动,殿内突然传来声沙哑的斥问:“谁!?”“我。”西淮平静答:“叶逐颜。”叶逐颜?沉宴沉默了片刻,西淮想他大抵是在回想叶逐颜是谁。“叶清明的幼子。”于是西淮自己回答:“不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十余年前因为私记史诗,被先王下令逐贬沧澜的翰林叶清明。”他的声音冰冷漠然,没有什么感情,说话时西淮的目光也一直落在殿堂外的竹针林上。似是连看也不想看这位盛泱万人敬仰的君王。“噢……”许久后,沉宴拉长声音应了一声,不知是想起来了,还是只是敷衍。“是你。”他道:“怎么了,你来到这儿,有什么事么?”西淮嘴角弯了起来:他觉得有一丝丝可笑。这位稀里糊涂的一朝之君,竟然不关心他是如何到这深宫里来的,也不曾询问往事,就如这么拉家常一般随口问起一句“怎么,有什么事么?”“什么事?”西淮笑了,唇边满是嘲讽之意,回道:“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想来与陛下说一句,您的盛泱快要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