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极度恐惧紧张之后,她眼睛上的黑布被猛地扯下,她的神志渐渐回归,呼喊声缓缓歇下。
她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地上,
兽人们手里拿着的是一根根细长的木棍,他们就是用这个将她推来推去。
而刀子,不过是自己身下的碎石子。
黑暗和紧绷的神经击垮了她,一切惩罚,是她自己给自己的。
练云看够了这场闹剧,扯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妇人。
怎么样?被背叛的滋味怎么样?陷入黑暗的滋味如何?
妇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头发被冷汗浸湿,沾着泥土,浑身还剧烈颤抖着。
她痴痴地看着地面,仿佛没听见少女的话。
但她听见了。
当练云对兽人说:带走几个回去审问,剩下的扔进地下室。的时候,刚刚的恐惧再次迅速占据她的大脑。
她不敢再想象被人捆起来任由对方审问的画面,于是妇人连滚带爬地来到练云脚边,灰头土脸地扬起头:带我走吧!大人!我什么都告诉您!求求您给我一个机会!!
练云难得施舍给她一个眼神,什么都说?
你的神呢?上面呢?
妇人疯狂地摇着头:我都说!大人!我什么都说!
第一个投诚的人出现了。
余下的村民眼睁睁看过了练云一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击破妇人心理的过程。
没有皮肉之苦,却能让妇人怕得神志不清。
难以想象,如果接下来换成他们,在狭窄潮湿的黑暗中被堆叠起来,他们又会是怎么样的感受。
他们不敢也不想尝试。
看到妇人求饶,他们心里残存的一丝防线也消失了。
承诺?
神?
哪有活着重要!
两个人的脚步动了,接着是三个、四个
大家看着彼此逐渐加快的脚步,心里咯噔一声,也开始加速。
直到被兽人拦下来,他们还长长地朝外伸着胳膊,喊得声嘶力竭:我!带我走!
.
在太阳落山之前,练云带着剩下的不到一百只弃兽和兽人押着的三个村民赶回了兽人部落。
福德已经等待许久,手下报告给他的第一时间,他就赶到了部落边缘。
看着练云带领着浩浩荡荡的弃兽群走来,福德有一瞬间感觉好像在做梦?
你这是去把怪物群打劫了?
练云跟他说过,不久之后精灵族会护送一批小黑鸡路过部落,精灵族初次出门,人生地不熟,让他顺手帮衬一下。
他觉得这就已经够令人佩服了除了练云,有谁会无论走到哪都想着增加小镇的肉类多样化呢?
现在福德意识到,自己对这位少女的领主的了解果然还远远不够啊
是那个村子准备只留下四十多只,我看他们处理起来太麻烦了,干脆帮他们处理一下好了。练云耸了耸肩。
福德才不信,他视线移到和莉娜一同回来的一个小女孩,她满脸泪痕,好不可怜。
他忍不住问道:你就是霍妮吧?
小女孩怯怯地躲到莉娜身后。
怎么谁都知道她叫什么?
别怕。是那个伯尼,福德好不容易想起来这个名字,挠了挠头:你们走了不久,我就看他一个人回来了,但他没有走进部落,就在之前你们留他待着的地方坐下,嘴里一直念着这个名字
似乎,还哭了。
福德和练云本来认为他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神志不清,还有些间歇性接触不良的傀儡。
哭?
这是他们没想过的。
伯尼!霍妮突然跳了出来,迫切地呼唤着,他在哪?他还好吗!
别担心,福德连忙安抚小女孩,并指了指最近的一间屋子,我看他情况不太对劲,把他安排在屋子里了
没等他说完,霍妮大步地朝屋子跑去。
福德望着小女孩的背影,啧啧称奇。
傀儡对人类产生感情,已经是他所难想象。
更没料到,这还是双向奔赴的关系呢?
他收回视线,仔细打量练云身后的弃兽,又看了看那三名狼狈不堪的村民。
怎么看怎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很快按照练云的想法,腾出来了一间审讯室。
三个村民被拎小鸡一般搁到椅子上,练云、兰纳和福德坐在他们对面。
另有几名高大的兽人站在那三人的身旁身后,无形之中的压力和威慑让他们生不出坦白以外的心思。
伯尼是傀儡吗?
练云终于朝三人问出想了很久的问题。
妇人连忙抢答:是的他们是上面给我们送过来的。
一旁人见状也不甘落后:送过来的时候,他们说让我们随便使唤,这东西就是贱皮,不听话就打,死了也没关系!
兰纳捕捉到怪异的地方:不听话?
福德愣了一下:明知他们是傀儡的话怎么会有不听话一说?
他记起兰纳曾经召唤过傀儡,连忙问他的看法。
然而渔民1685号自打出现之后,不是在钓鱼就是在钓石头,再或者就是在钓两者的路上。
地下洞穴被水填满之后,他就改在小镇的半圆形护城河旁钓盲鱼,一天下来钓的鱼够小镇每家每户餐桌上多出一道菜品了。
不听话?
兰纳想了想。
他和大人倒还真没有强迫1685号去做什么,至于听不听话,他们也无从得知。
福德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颇有些好奇的意思:不如你现在就召唤一个看看?
兰纳看向练云,后者坚定地摇了摇头。
再没搞清楚傀儡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之前,小镇有一位存在就够了。
福德只好放弃。
那霍妮和伯尼是什么关系?练云继续问道。
妇人对这件事比身旁的两个都要更了解,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关于两人的事情,说道:伯尼是在霍妮小时候被送来的。
那时候傀儡数量不少,几乎每一家都能分配到一只傀儡,帮忙做家务干农活,照顾家里饲养的弃兽。
得了上面的话,村民们对待这些傀儡时毫不留情,平常稍有不顺心的事,非打即骂都是寻常,实在不高兴,即便随手打死他们也是无所谓的。
但霍妮一家是个例外。
霍妮的父亲早年生病死了,一直是她母亲照顾着霍妮。
她们家里也只分到了一只弃兽,同样也是最后一家得到傀儡的。
每天既要干农活又要照顾孩子还要养弃兽,为生活的压力所累、几乎要喘不上气的霍妮的母亲却从来没虐待过这个新来的傀儡。
她甚至给这个傀儡冠了名字。
那是她为胎死腹中的儿子准备的名字伯尼。
那霍妮的母亲呢?
虽然练云已经从好几个人口中听到了这个人,却没见过她。
妇人顿了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上个月她被我们派去给上面送弃兽了。
尽管妇人将话说得冠冕堂皇,可练云立刻就感觉到远不止她说的那样轻松简单。
上个月?那她现在呢?
妇人身体再次开始战栗:我们送弃兽就是这样的,她不会再回来了。
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知道上面到底在哪儿
每隔一段时间,上面就会需要弃兽的供应。
因为弃兽的身体其实很是灵活,如果不是它们自愿跟随,它们就随时可以逃跑。
普通的人类是追不上它们的。
而不论是上面还是村民们,显然都不想让他们辛苦培育多年的价值产物逃走。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村子里会选出一个村民,带着最信任他们的弃兽去往上面指定的地方,对方则会派人来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