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果看了看娘,柳暄红轻轻点头:去吧。
小孩推着小伙伴出去,担忧地回望院子。
小小年纪倒是操心得很。
柳暄红忍不住牵了牵唇。
高嫂子满脸愧疚地凑过来:我刚刚太震惊了,没注意别的,让孩子们全听了去。
柳暄红让她别担心。
高嫂子眼眶一红。
家里活了一把年纪的公公婆婆闹离婚。
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这筒子楼里人多眼杂,没有秘密,想到晌午那会儿公公婆婆吵的那般凶,整栋楼估计都听见了,她现在就能想到邻居们是如何提他们家的。
尤其是公公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竟然还出轨,弄了个老情人,真是个老不羞!
把高家的名声都弄坏了。
以后孩子们怎么出去见人。
高嫂子有点后悔喊儿子和小叔子出去巷子玩了。
她朝窗子呶呶嘴:孩子他爷爷出去了,娘在里面呢。
说完,她急着出去看孩子们了。
高大哥脸色难看,但还是向柳暄红弯了弯腰:暄红妹子,我娘倔强,她有什么也不肯和我还有笒子说,你和她一向交好,就麻烦你劝劝她了,别气坏了身子,她还没吃早饭呢。
柳暄红:那离婚呢?
高大哥抓了把头发:这离不离婚也不是我娘能决定的,是我爹闹,我回头劝劝我爹。
柳暄红点头。
虽然高大哥和高嫂子都不太能接受父母老年突然要离婚,但是他们没有埋怨高婶子,而是对罪魁祸首的高大叔颇有微词,也没有强求她劝和,看来小俩口平常虽然有些偷懒,不爱干家务,但都是明理的人。
柳暄红撩开帘子进堂屋,房间黑漆漆的,黑色镶着金边的缝纫机安安静静地搁在铁锈窗花边,高婶子坐在床沿,一声不吭,空中时不时想起一吸一吸的呜咽声,时不时谩骂一句高大叔。
柳暄红静静地抬起手,在猪肝红木门前轻轻敲了敲,高婶子连忙抹泪:谁呀?
柳暄红:婶子,是我。
高婶子勉强挤出一丝笑:你来做甚么,难道还想看婶子的笑话吗?
柳暄红指了指外头:高大哥和富贵很担心你,您就是为了他们,也不能把自己闷坏了。
高婶子就知道八成是小儿子把柳暄红招惹来了。
她和柳暄红相识这么久,也知道她不是什么爱拈酸吃醋看笑话的人。
小柳不爱管闲事。
想到老蚌生珠的小富贵,她本就对他愧疚不已,一时泪从心来:那老不羞的,自己不干人事儿,怎么不死在外头,还要祸害我儿子。
柳暄红静静地听她控诉,任她发泄情绪,安慰她,没一会儿,她出去喊高大哥给婶子送饭。
高家人露出了个大笑脸,高大哥端着饭进去,高嫂子不住说着谢谢。
柳暄红一出巷子,围在高家小院不远的家属们纷纷把她围了起来:暄红,你进去看了高婶子,她怎么样?我晌午那会儿听着吵的贼凶。
她还干活儿吗?我们的衣裳都不急,让她好好地歇一阵子,高大叔太不像样了,竟然嫌弃高婶子的缝纫铺子忙,没功夫干家务活儿。
真的假的?高婶子不就是开了个小缝纫铺子,我记得婶子年纪不大,要是当初不退位,婶子不也和高大叔也一样在厂子上班。
坏就坏在高嫂子提前退了下来,这女人没份正经工作就是被人看不起。
是啊,高婶子没开铺子前,就是家里的保姆,买菜做饭送娃上学一把抓,闲了还会去厂子给高大叔送饭,婶子以前吐过苦水,日子是真的磨人。
这好不容易开了个小铺子能挣钱,就在家门口,还被人嫌弃,说什么开了铺子,不能干家里的活儿,也很少关心丈夫孩子,日子过不下,这说的什么狗屁话。
呸!明明就是出轨了,扯什么借口。
卢香梅见柳暄红两眼闪过一丝迷茫,捂着嘴惊讶:你还不知道?满大街都晓得高大叔有了个老相好,听说还是初恋。
我咋听说是他们老家相识的老姐姐。
总之就是那么一个以前在老家认识的姐姐,俩人年初在县里遇见了,高婶子忙着铺子,平时的确少关心了高大叔,可不就让人钻了空子,连俩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都不知道。
柳暄红垂眼:我就听嫂子和大哥说了一嘴儿,也不清楚里面有啥事儿。
老婶子也说不出口吧,谁能想到五六十岁的人了,还能干出这事儿。
高大叔要把人带回家住,说那老姐姐可怜,一大把年纪被儿女赶出家,他一开始还说是给家里找的保姆,还是高大哥发现不对,送他爹出门,瞧见高大叔又是给钱又是买衣裳丝巾的,觉得古怪,这才承认了,吵上了头就说离婚。
卢香梅拉了拉柳暄红:明儿高大叔回来,你可别上去劝。
瞧瞧人家话里话外的,都是埋怨高婶子有了铺子就不管他,他才在外面寻慰藉,这高婶子为啥开缝纫铺子?不就是因为你出的主意?
其他人也难得赞同卢香梅的说法,纷纷帮腔:小柳,你听我们的,甭再插手高家的事儿了,明天上班去。
高家人现在是明理,高婶子也在伤心震惊中,然而等到事儿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高婶子真的离婚了,谁知道会不会埋怨柳暄红这个当初出主意的人呢?
一个是邻居,一个是处了大半辈子的丈夫,孰轻孰重,谁亲谁远,这不明摆着嘛。
左邻右舍是为柳暄红操碎了心。
第二天,柳暄红煮了鸡丝粥,香喷喷的,撒着鲜红甜蜜的枸杞,又去冰箱把昨夜冻的冰激凌如出,挖了一勺子,滚成圆鼓鼓的奶油雪球,用青色小瓷碗盛着,上面铺了草莓,紫桑葚,奶油渗流,红红的,白白的,紫紫的,缀上一片绿叶子,清新好看,食欲大增。
宋小果噔噔噔起来就洗手要吃冰激淋。
柳暄红打了下他的小手:喝了粥才能吃冰激凌,不听话的小孩会肚子痛。
宋小果神态失望,那娘您干嘛把它拿出来。
做好了放冰箱,你们晌午吃。柳暄红包了层保鲜膜,盖上碗盖放进冷藏室。
宋小果吸溜着热乎乎美滋滋的鸡丝粥,咂咂嘴问:我能给富贵送一份吗?
柳暄红想着昨儿几个邻居劝她的话,顿了顿,说:可以,天热了,冰激淋化的快,你晌午吃过饭,就和妹妹、富贵开冰箱在屋子吃。
宋小果开心点头。
柳暄红捏了捏他的小脸:记住了,一人一小碗,不能贪吃,妹妹身体弱,吃多了会生病的。
原本混不在意的宋小果顿时竖起耳朵,拍了拍肉乎乎的小肚子:娘你放心,我会看着妹妹的。
柳暄红眨眨眼:那要是妹妹看哥哥吃多了,她忍不住呢?
宋小果不假思索:哥哥绝对不会让妹妹瞧见。
柳暄红危险挑眉:嗯?
小孩猛地反应过来,嘿嘿咧嘴:娘,我不偷吃。
柳暄红冷嗤一声,戳了戳他的额头:不信,检查冰箱要是发现少了,你爸就赏你一顿竹笋炒肉。
小孩:为什么是我爸?
宋渊也一脸好奇。
柳暄红弹了弹他的眉心,唇角微翘:自然是因为你爸是男人,上过战场,力气大,能把你打的嗷嗷叫。
宋小果霎时间捂着小屁股,哼哼唧唧着娘又吓唬他。
不过小孩还是听进去了。
下午柳暄红从菜馆回来,打开冰箱,青色小瓷碗一个不见,冷冻室的冰激凌也还是上午她用过的模样,柳暄红微微挑眉。
宋小果抬着小下巴向她求夸:娘,我把妹妹管的好好呢。
干的不错。柳暄红取了瓶小汽水给他。
宋小果摸了摸小汽水,没有开盖喝,让柳暄红又放回去。
明天我和富贵一块喝。
高家的事儿依旧一团糟,柳暄红路过巷子,卢香梅和她说,高大叔白天回来过,不光他回来,还把另一位老太太也带回来了,是铁了心要住在一块,这是不把高婶子放在眼里了。
高家的脸面摔了个稀碎。
宋小果觉得富贵可怜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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