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来!
荣胥早已没有平时的冷静,他抓住人就想扯上来,这么大的雨,池寒半个身子都在外面,非得大病一场不行!
池寒摇摇头,现在上车太不安全了,校门口绿化做的太好,到处都种着杨树和柳树,等会儿说不定还要往下砸。
司机这会儿也踹开了车门,绕到后面想和池寒一起把荣胥抱出来。
下的雨太大,两个人花了好几分钟才终于把人弄出来。
等好容易回到校门口的商店里,池寒的嘴唇都已经发紫了,单薄的校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冷风吹过,热量又被带去不少。
商店的老板娘人善,几人一进来就立马端上了热水,还拿了休息室里的毯子过来。
池寒刚刚还有一口气撑着,这会儿把人带回来后,渐渐的就有些迷糊了起来。
这雨下的真邪门了,这么大,我都十来年没见过了,老板娘一边甩着体温计,一边碎碎念念,来来,给这小孩儿量个体温,看看这浑身抖得,也就是你们年轻人冲动,这么大的雨也直接往里面冲,哎
池寒整个人都被裹进毯子里侧卧在沙发上,脸上青白一片,嘴唇颤栗。
荣胥从进来开始视线就没挪开过,一直死死的盯着人,眼底的血色看着有些吓人。
都是因为他池寒才会跑到雨里
荣胥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反而比自己还冷。
他喉咙涌上一丝涩意,用力眨了下眼睛。
都是因为这双腿。
荣胥看着自己那双细瘦的双腿,眼神阴鹜。
要是能站起来
荣胥
就在他心头翻滚着无数念头的时候,一道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荣胥眼前阴霾散去,只剩下了一个池寒。
池寒费力的张了张嘴,只觉得浑身冷的厉害,随时都要冻死了一样。
冷好冷我想喝热水
荣胥立马端起桌上的杯子,把吸管轻轻塞进池寒的嘴里。
他微垂眼帘,眸子里的温柔几乎溢出。
那是对着池寒独有的样子。
还冷吗?要不要再喝点?
池寒这会儿已经听不清话了,勉强喝了几口后就又睡了过去。
外面的雨势不见减小,所有的车都过不来,荣胥的表情越发暴戾。
他想伸手去摸对方的额头,触到之前又缩回了手。
冷冰冰的手摸上去,只会让池寒更难受。
终于在荣胥耐心耗尽前,雨开始变小。
几分钟后他带着池寒上了管家的车,一路去了医院里。
到医院的时候,池寒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二,脸上红的厉害,连耳朵都烧红了。
医生开了退烧药,护士挂上药后就离开了。
管家陪了一会儿出去给两人准备午饭,一时间,病房里就只剩下了荣胥和躺在床上的池寒。
池寒这会儿正烧的难受,虽然有冰袋,但隔着被子也不能立马见效。
他无意识的动着扎了留置针的手,几次想要拉开被子。
荣胥将人的手按住,手指一根一根的交缠着,或许是因为他的手凉,池寒得了几分舒服,倒也没再乱动。
液体一滴一滴的往下走,荣胥守在床边眸色暗沉。
拖着这双废腿活了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从一开始的不能治,到后来的不想治。
站起来又能怎么样?
普通人幻想着重新站起,那是因为还有需要他们去做的事情。
荣胥神色凉薄,这个世上早便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了。
可后来遇到池寒后,他心里一直压抑着的东西却又开始不死心的冒出了头。
他开始妄想着能有一天站起来看着池寒。
不再是对方蹲下来,不再是他去仰望。
而是他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伸手去抱池寒。
原本还只是蠢蠢欲动的念头,在现在却被放大到了极致。
如果。
如果未来还能和池寒一起生活许多时日,他只要一想到对方事事都要先考虑自己的双腿,那种无尽的窒息感就会不停袭来。
直到把人拖进深渊。
一个月两个月可以,那三年五年呢?
没有人能一直忍受的了这样的生活。
就算池寒可以,荣胥也不行。
这双废腿就犹如一根锁链将他牢牢拴住,他绝对不会让锁链的那头,去栓到池寒身上。
睡梦中,池寒顺从着本能去寻找凉意。
荣胥看着直往自己身边靠来的人,眸子里暮霭沉沉,看不清楚。
片刻后,他固定好轮椅撑着床靠到了池寒旁边,他一手护着扎了针的手,一手把人揽进怀里。
池寒被一片温凉包裹,浑身的燥热顿时消散不少,他舒服的蹭了蹭,整个人窝了进去。
荣胥慢慢阖住眼眸,心里一片宁静。
他的腿总要尽力去治的。
若是治得好,那就拼了命的也得留在池寒身边一辈子。
若是治不好
荣胥眼尾微扬,带着几分令人挪不开眼张扬和孤注一掷。
那便去死好了。
只要池寒的心里能刻下几分属于他的痕迹。
荣胥的薄唇轻轻掠过池寒的眼睛,笑的明媚又脆弱。
反正。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第38章 陪你
池寒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疼,手脚都软绵绵的。
他动了动脑袋,感觉头顶好像是蹭过了什么东西。
仰头一看,小半个弧度完美的下巴映入眼帘。
那是荣胥的。
愣了半天池寒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是躺在对方怀里的!
而且他的手还死死的搂着人家的腰!
池寒:
他只听过酒后乱性,还没见过烧着烧着爬到人家怀里的。
醒了?
就在池寒僵着身子缓慢抽手的时候,荣胥沉沉的问道,声音里带着点儿刚睡醒低哑和鼻音。
池寒喉咙滚了滚,他的体温已经降到正常了,但和荣胥相贴的部分却在发烫。
咱俩怎么跑一个床上了?
池寒往旁边滚了滚,讪笑了两声,半开玩笑道:难道我烧糊涂了把你拽上来了?
本来盖的好好的被子,被这么一折腾顿时变得乱七八糟。
两人之间空出了好大一个位置。
荣胥半靠在床头,右手仍旧维持着一个半搂的姿势,他看了眼自己空掉的怀抱,声音喑哑听不出情绪:
你烧的厉害,我身上凉,靠着你降温快。
池寒摸了摸耳朵,没什么精神的半眯着眼侧头看他:
你也不怕我压着你的腿?给你压坏了怎么办?
可能是因为还在低烧中,人还有些不清醒,池寒没觉出来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劲儿。
他甚至还在一脸认真的等着回答。
荣胥呼吸一滞,被裹在被子里依旧冰冰冷冷的双腿似乎突然多了一丝异样的热度,细细密密的往上攀爬。
真的腿疼了?
察觉到对方的表情变化,池寒的脑子也是清醒了不少,他撑起身子就想掀被子去看。
荣胥一把摁住他的手,目光微微错开。
不疼,你躺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池寒竟是绝对荣胥的手这会儿暖乎乎的。
完全不像平时的冰冷。
池寒乖乖躺回去,稀罕的抓住那只指骨分明的手,搓了搓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