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棺木中不断地向外冒着森森的烟气,隔了那层烟气,尸首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涂希希稍稍松开手,轻嗅了下,又用手轻扇了两下,低声说:“香气不是夹在烟气当中,应当是尸首发出来的。”
傅长熙一听,趴在棺木边缘说,和她一起看着里面尸首,说:“伤口看了吗?”
涂希希闻言,伸手又去掀尸首上的寿衣,被傅长熙伸手拽住,拉了出来,说:“你还真去看了啊。”
涂希希不解。
“不是您问的吗?”
傅长熙将她的手拖出来,低声说:“明远肯定看过了,这些东西明日问他便好。我带你来,是想让你看点不一样的。”
涂希希问:“什么不一样?明远比我要专业些。”
傅长熙道:“明远比你专业是因为你们俩注意的地方不一样。他看的是尸体,而你,看的是凶手。”
涂希希一愣。
片刻后,她忽然明白了傅长熙的意思。
所有人都在思考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对方有什么目的的时候。而她考虑的是凶手怎么杀的人。
不管怎么样,只要凶手下手,尸体上一定会留下痕迹。
她深吸了口气,再次伸手进了棺木里面。
秦将军的面色惨白,因为冰冻的关系,面部坚硬。涂希希小心地用划开了覆在面上的冰霜,低声道:“面色青白,有大块尸斑和伤口,死者生前和人动过手。”
说着,她又伸手去解衣服,半途顿了下,抬头看傅长熙。
傅长熙道:“……还是我来吧。”
他伸手将寿衣解开——僵硬的尸身上布满了暗红的伤口,伤口或大或小。涂希希吸了口气,说:“伤口数条,腹部和胸口的应当是最致命之处。”
说着她凑上去又嗅了嗅,脸上浮现出了怪异的神色。
傅长熙问:“哪里不对吗?”
涂希希低声道:“香气……不是从伤口中出来的,应当是从尸体体内发出来的。寒气有些压住了这些味道,棺木更是封住了气味外溢。极有可能是在腹腔当中,这个要明远再确认一下。”
傅长熙沉默了片刻。
“还有别的吗?”
涂希希又仔细看了一遍,说:“尸斑几乎遍布全身。当时应该打斗地很激烈。腰两侧有沙石蹭出的伤处。”
她低声说:“能帮我翻一下将军的身吗?我想看下后背。”
傅长熙赶紧伸手。
涂希希趴在棺木边缘上,目光几乎在尸首的皮肤上一寸寸地刮了过去,忽然她下移的视线一顿,按在边缘上的伸手下意识往那边伸出去。
傅长熙忽然说:“怎么了?”
涂希希盯着那后背,说:“后背全是沙石磨砺的痕迹……秦将军后背受过伤吗?”
傅长熙顿了下,说:“他后腰曾经受过伤,后来骑马的时候,腰上都会绑上一层布带或者穿护腰。”
涂希希盯着那一片,说:“但是他这次没有绑布带。”
她站了起来,傅长熙小心翼翼地把尸首放回去,问:“还要看吗?”
涂希希摆手道:“不用了。”
傅长熙看着她往后靠在墙上,垂头沉思。
“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涂希希有些困惑。
“秦将军既然有骑马绑护腰的习惯,为什么这次出行没有绑?”
傅长熙道:“一般出行要动手才会绑上护腰。骑马的时候打斗,对腰损伤极大。倘若平时,护腰反而不便,不如绑布条。”
涂希希抬头看傅长熙。
“也就是说,当天晚上的秘密任务,秦将军并不需要动手。”
傅长熙迟疑了一会,抬头看涂希希,断定道:“那不可能。西南和大理接壤。大理在边境常年驻扎军队。方才你也听到了秦将军已经许多年没有像模像样回家省亲了。就是因为他根本走不开。”
涂希希犹豫了半晌道:“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了。”
傅长熙问:“什么?”
涂希希道:“当时秦将军走得很急,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
傅长熙没有认同她这个说话,却也没有否认,他迟疑了半晌,说:“我们对当时秦将军面对的情况细节还掌握地不够多。”
涂希希颔首道:“问问秦茂吗?他既然对他爹死亡之因有怀疑,必定针对他怀疑的方向去查过。”
傅长熙却摇头。
“暂时不要和秦茂说我们也在查这件事。”
涂希希问:“为何?”
傅长熙道:“我没办法离开盛京去替他查真相,并不是因为我不愿意,而是我做不到。”
他说这些句话的时候,脸上压不住的恼意。
涂希希有些诧异,却见傅长熙转了身,快步往外面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