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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李鹤像是醉了一样,我没拿桌上的纸,从包里掏了一张递给他。
李鹤愣了愣,冲我抱歉地笑了笑。
他继续说,声音有些哽咽:“她还笑着跟我打招呼,问她走之后班级里的情况,问那些人后来对她的评价。她说警察那之后没有再联系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父母在中间掺和了一脚还是那群人权势滔天……最后她问我,你怎么样。”
我的心脏漏了一拍。
“我跟殷柳说,乔浅过得还算好啊,成绩特别棒,后来上了好大学……是读的物理专业吧?”
我点点头。
李鹤也点点头,像是自己的说法和记忆都被印证一般,“殷柳那个时候哭了,除了我妈,我第一次见一个女孩子在我面前哭得那么伤心,还是一个Omega,大家都说该保护的那类人。我想安慰她,到头来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也许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我在那座城市暂时稳定下来,和殷柳的关系好了一些,我们经常会联系,虽然不是很频繁,但她很多次都在问我关于你的事。也许是一个地方出去的人总会有些惺惺相惜,我们工作上相互照顾,我知道的事情也都告诉她。那年夏天,我常常见她穿长袖,以为是omega的习惯,后来才知道那是她为了遮alpha酗酒赌博后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也是在那个夏天,我见到了她的女儿,才八个月。”
李鹤的声音更加伤心了,呜咽声逐渐变大,他一度失声,将手拿起来捂在脸上,镜片上尽是白色水雾。
那些事我没经历过,听别人的叙述是一件很奇怪的体验。
我的身体有一种极其想和李鹤抱头痛哭的冲动,大脑的情绪反应机制又像是被什么压着,迟迟未能下达指令。
“我无数次觉得我是罪人,如果不是当年……不是当年我在那个酒吧工作,我要是不那么反抗,我要是家里的情况能稍微好一点点,你也不会……她也不会……”
我的声音有些哑,手止不住地颤抖,我问李鹤:“当年,十二年前,到底是为什么,李鹤,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殷柳到那儿?”
他抬起头用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疲惫地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苦笑,哭腔掩饰不住:
“乔浅,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意外,你会信我吗?”
李鹤说,那天酒吧里的环境实在太混乱,他被人打了眼睛看不清东西,脑袋也晕。
他说他听到了酒瓶炸裂的声音,也听到了我的叫声。他原本想过来帮我的,可是还没接近便被人拂开,头又撞到了桌子上。
那种锥心的痛他至今在深夜的时候仍会想起。
冷静下来的李鹤想到了要叫人过来,可那时他的嗓子已经几乎不能发出声音了。
视线模糊之中,他颤抖着手,背着所有人在手机上翻着联系方式,差点被人发现,在那人靠近他之前,被紧张支配着拨出了一个号码。
不巧,那个人便是殷柳,因为邻居的原因,他们有联系方式。
他听到了殷柳在问他什么事,清冷的声音与酒吧的吵闹格格不入。
李鹤拼尽全力,才挤出了几个字。
“乔浅……额……酒,酒吧……”
“喂?喂?怎么了?他喝醉了吗?”
李鹤的电话被人挂断,随后玻璃声又清晰地响起。
再之后,他失去了所有感官知觉。
李鹤将脸深深地埋进手心,说:“我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拿着我的手机联系了殷柳,将她骗了过来。
“我醒来的时候,酒吧里混乱极了,有警察有医生,各种脚步声,我坐在角落里,看不清这一切。对不起乔浅,真的很抱歉,我以为十几年过去,我再也没有见到你的可能,可是今天又见到了。”
我有些失神,将橙汁喝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殷柳是怎么死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酒吧那天,殷柳退学那天,车站那天……无数无数的场景像电影一般一幕一幕在我脑海里迅速闪过。
李鹤说的后来遇见殷柳的摸样我完全想象不出来。
我只记得,她离开的时候,长发齐肩,身上掩不住的清冷气质,泪痣隐藏在银镜之下,眉眼微微上挑,本该是能有美好人生的样子。
我想象不出来。
想象不出来她后来受苦的样子。
心里的酸涩一点点扩散,那种痛苦是后知后觉的,比在警局突然知道殷柳离世的消息痛苦百倍。
我原以为我只要不去想,不去思考,不去在意这一切,所有的东西就能按照我想象的模样发展。
变化自然而然就会产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