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22)(2 / 2)

年年,我求求你,你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好吗?我不会再骗你,我一定一定好好爱你,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魔鬼的哽咽变成哭泣,以过于真实的诡谲骗术向他剖白爱意,看上去恨不得把心挖出来证明给他看。可是,又有谁会想要一颗魔鬼的心?魔鬼揣着一颗长满棱角的石头,还愚蠢地自以为有了一颗人的心。

何惊年既痛恨又好笑,他用力把脚从对方怀里拔.出.来,湿溻溻,烫得发痛,雪白的足背上印满齿痕与红迹。魔鬼污染了他的心,还要污染他的身体。

你少做梦了!我不要你爱我,你别来爱我!他抄起一个玻璃花瓶,用力砸了下去。

花瓶很重,装满了水,魔鬼一定是痛了,晃动了一下却没倒下去。玫瑰花瓣在他身边散开,像落下一地血泪。

我只爱小少爷,永远只爱他一个人!你变成他的样子我也不可能爱你!没有人会爱你!你就是个恶心的怪物!

落地窗外,烟花烂漫升空,光芒绽放,照亮魔鬼忽然仰起的面孔。那张脸上沾满了眼泪与鲜血,却依然美得惊心。越美丽越有毒,极致的美丽,致命的剧毒。

年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吗?你也觉得我是个怪物吗?他睫毛向下一扇,因糊满鲜血显得沉重到吃力。一瞬间,那双血丝密布的眼闪过极尽凄哀的光,那光犹如尖锐的碎玻璃,简直能剐碎任何人的心。

把小少爷还给我何惊年声音很低,眼泪却汹涌。他望着还在试图演戏的魔鬼,说:把我的小少爷还给我不要再装成小少爷的样子欺骗我!我我伤害过你吗?我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事吗?

没有!年年,全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

他哭着打断他,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小少爷会变成你这样的人?你毁了我的小少爷,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魔鬼仿佛盲了眼,摸索着去抓他的手,颤巍巍地攥紧,又颤巍巍地按向自己的心口。我对你的感情,不会比你对他的少。你就多看我一眼好吗?求求你,不要对我视而不见,你这样真的让我生不如死

那你就去死好了啊!何惊年扬高声调,反正你只会给别人带来痛苦,每次看到你我就痛苦!你最好消失,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话音刚落,魔鬼忽然像被刺到了最痛处,修长矫健的身躯如野兽捕食般暴起。何惊年刚觉眼前阴影骤降,整个人就被扑倒在了地上,四肢一紧,继而被裹进滚烫坚实的怀里。

魔鬼像溺水者抓紧最后一根稻草般紧箍着他,所有的重量与体温,都毫无保留地压在他身上。蓦地,他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对方一旦离开自己,就真的会无助地死去。可是,自己不从他身边逃开,也会痛苦地死去。无论如何,他们只要在一块儿,就唯有两败俱伤的必死结局。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魔鬼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狂热的情态,火热的声息钻进他的耳道,变成千万根淬毒的尖针,密密匝匝地扎刺他的大脑。魔鬼疯了,他让他去死,他却说我爱你。自己也要疯了,身体和脑和心都被污染,从里到外都腐坏透顶。

年年,我那么爱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魔鬼吻着他汗湿的脸颊,痴迷而用力。他痛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薄嫩的腮帮子肉快被嘬下来,发了狠地捶打对方的肩膀,却如蜉蝣撼树。

你想要我去死对吗,嗯?你是不是希望我去死?魔鬼捧起他的面孔,开始啃噬他小巧精致的喉结,又沿着脆弱易碎的颈项往上,尖白的犬齿叼住他觳觫不已的唇珠。他惊惧而愤憎地瞪他,他却吃吃地笑出声来,气流吹拂在他脸上,带来一阵可怖的震颤。

可以的。只要你说爱我。魔鬼垂下眼帘,清碧莹徹的眼珠完整映出何惊年惨白的面容。年年,说,我爱你。他循循善诱,说啊,我爱你,三个字而已,不难的,真的不难的。只要你说我爱你,我就立刻去死,好不好?

何惊年动了动嘴唇,渗血的唇瓣艳得吊诡。

魔鬼激动地凑近。

你去死。

魔鬼凝固了,寂寂注视着他,长长地,久久地,然后慢慢绽开一个笑容。这微笑就像花朵盛开的第一个瞬间,美得不可思议,几乎发出光芒来。

好。我去死。他埋首在他的颈窝,像犯了病的瘾.君子,拉风箱一样贪婪地大口汲取他的气息。我死了,你也得爱我。

连绵的疯话热浪里,何惊年木然瞪大了眼睛。这就是他因一时贪念而付出的代价吗?失去所有以后,像这样痛苦万分地被生生剜出了心。

何惊年只觉得视线影影憧憧,仿佛一切都成了叠影。他看见,魔鬼的身上也分离出了另一个人影。少年头戴雪白的哥萨克帽,身穿雪白的大衣,微微笑着站在雪白的冬日里。他的眼睛是幽深的森林,卷发像暖阳笼罩的黄栌,他是那么美,又是那么好。

激烈的感情像岩浆一样,在何惊年胸口汩汩沸腾起来。他抬起手,在虚无中用力一抓,可是却没能握住少年的手。少年翩然转身,消失无踪影。于是,他的灵魂也跟着一起去了,灵与肉轻盈分离,一端漂浮去天国,一端下沉留在地狱。最后的最后,他的神智彻底沉沦,终于什么都不剩了。

在烟花升空的绚烂火光里,何惊年睁着眼睛,却沉沉陷入深眠的黑暗里。

再也不愿醒过来了。

*

陌生的天花板。

何惊年转动僵硬的眼珠,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一间病房的床上。

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想啊想,却什么都想不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必须把它找回来才行。

病房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手上端着餐盘。男人很熟练地摇高病床,垫好枕头,舀了勺汤递到他嘴边,年年乖,吃饭了。

被不认识的人当成没自理能力的小孩子对待,他感到莫名其妙。汤的鲜香味钻进鼻腔,勾起的不是食欲,而是晕车般的恶心感。我不饿。他紧皱眉头道。

没想到男人忽然激动起来,手里的汤碗也摔翻在地。他一把抱住他,又哭又笑,年年,你终于肯说话了,我真的都快担心疯了!

从男人兴奋到近乎颠错的叙述中,他知道自己已经像无知无觉的植物人在医院呆了好多天,而男人是自己的丈夫,一直守在病床边照顾自己。

听起来像是叫人动容的爱情故事,可他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什么都留不下来。唯一如尖刺横亘在那儿的,就是自己必须离开,必须找回丢失的宝物。

男人给他喂饭,他乖乖地一口一口吃了。许是因他过于温驯,男人一开始有些惊讶,尔后露出难以置信的幸福表情。他把他抱进怀里,大手轻揉他吃得撑饱而微微鼓胀的肚腹,贴着他耳廓絮絮诉说自己有多爱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何惊年强忍恐惧与恶心,安静地忍耐男人烫得快把他皮肤灼烂的怀抱,还有疯子般可怕的告白。

说实话,男人长得非常美丽,虽然面容憔悴,眼下青晕明显,双颊也瘦得凹陷进去,但丝毫无损他惊人的美貌,甚至增添了一种凉森森的阴郁风情。

但是,何惊年就是本能地排斥他,抗拒他,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对他的负面情绪。越美丽的东西就越有毒,何惊年总感觉男人人偶般端正华贵的外壳下,藏着一只噬人的魔鬼,只待寻找时机把他撕碎吃掉。

所以,自己想活命,就必须从男人身边逃跑。

可是,男人守他守得很紧,几乎到了片刻不离的地步。男人不另外请人看顾他,只允许医生和护士靠近,所有生活上的事情,全都亲力亲为地为他做。

其实,他身体上没毛病,很快就能行动自如了。但男人还是把他当成小孩,执意要事无巨细地照顾他。最乐在其中的,就是帮他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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