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48)(1 / 2)

原辞声发泄完了心火,意识到他还在这里, 忽又显得无助而茫惑。他踩着碎玻璃和碎瓷片, 高大的身影微微摇晃,朝他一步步走了过去。窗外的景观灯时明时暗, 那些锐利的碎片闪着光,像潮水褪去后留在海滩上的银币。

年年, 对不起。他跪倒在床边, 把他从被子里剥出来,一边含着酸热泪意吻他, 一边对他道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你不要怕我, 我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怕我, 不要躲我。

又是胡言乱语,又是卑躬屈膝。

何惊年看见那些尖锐碎片上沾染了殷殷的红,像红玫瑰的花瓣,都是新鲜的血。可对方好像消失了痛觉,只一味紧抱他,吻他,求他。于是,他的心也像被刺穿了,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男人依旧美丽,却崩塌了重重高筑的铜墙铁壁,变得卑弱,变得无力。

第一次,何惊年回应了他的动作。他捧着那颗独得造物主偏爱的头颅,十指深深陷进那秾华如云的卷发,嘴唇沿着那高挺英秀的鼻梁线条颤颤描绘,然后被对方贪婪地衔啄到齿间。

恨需要心劲,而爱不用。承认了对这个男人的感情,何惊年好像浑身抽离了力气,所有拴系在四肢上的看不见的丝线全都被剪断,他软绵绵地被对方搂进了怀里。

借着一点光,他抬眸望向那双宝石绿的眼睛。他发现,唯有凝视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翻涌不休的戾气与悲伤才会消失不见,虹膜像被泉水冲刷过一样,明澈洁净。

鬼使神差地,他动了动嘴唇,唤出那个早就被废弃的名字:

廖夏。

廖夏。

清澈的音色,奇妙的发音,在吐出音节的刹那,仿佛念诵的是一个神奇的咒语,心里蓬勃开出一片明丽的花。

于是,忍不住再次呼唤他:廖夏、廖夏。抬手勾住他的颈项,靠上他的肩膀,紧闭眼睛轻轻复诵,廖夏,可爱的廖夏,黄昏触亮树叶的那一束光,春天的暴雨,夏天的繁花。

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感觉里,何惊年整个人都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他看见满地光芒闪烁,天花板也被映上碎光,像冬夜里的朗朗星空。身上的睡衣被褪去,他伏在男人结实宽劲的胸膛,雪白的皮肤毫无遮蔽,仿佛要和满室虚假却纯净的光芒融为一体。

原辞声抱住了他,百般温柔,无尽贪婪。他的意识在初次之后就已模糊,泪水不可控制地流,泪腺干涸刺痛。他不再是自己的,灵魂不是,身体也不是。他是廖夏的,是原辞声的。紧攥枕头的指尖是,被汗水濡湿的发缕是,被托举在大手中的双足是,最深处的曾孕育过孩子的体腔也是。

时间漫长得没有尽头,像有人在窗外蒙上了黑布,只要天光没有大亮,一切就永远不会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昏蒙神志才逐渐清明。何惊年掀开沉重的眼帘,发现自己竟然被原辞声抱着泡在热水里。沉重麻木的身子如同灌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

男人正在悉心清洁,慢慢引导。多到可怖的量泄潮而出,斑斑点点随着热气蒸腾飘荡到水面,层层翻起沫渍。

何惊年双臂枕着浴缸边沿,把头埋了下去。他紧咬下唇,浑身战栗,生怕一张口就会漏出不堪的哼声。

原辞声吻着他汗津津的霜白侧颊,品尝到泪汗交织的咸涩味道,年年,放松点,不然不知道要洗到什么时候了。

被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小孩那样哄着,何惊年赧意更甚,眼睛都没勇气睁开。男人沉健的臂膀牢牢地围抱住他,将他全身心都笼罩在熨帖的体温余热里。

我自己来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别管我了。

原辞声轻缓打旋儿,丝毫不停。这般温情又暗昧的动作,说出的话却满怀伤心。

年年,你不能给了我一点希望又把它夺走,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何惊年很慢地摇了摇头,这是最后了。

原辞声呼吸一抖,你休想!大手恶狠狠伸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拢住他的颈项,迫使他偏过脑袋。

在饱含爱憎的吻触里,何惊年感觉自己快被他不断收拢的臂膀给揉碎在怀里。疼,疼到不自觉地痉挛觳觫。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咽着流眼泪。

眼泪换不来原辞声的心软,相反,他就喜欢看他饮泣,眼泪越多,燥火越盛,扬汤止沸。

结果,原本安憩在柔润水谷间的恶物,又有了逐渐被唤醒的征兆,借着汩汩热水再度逞凶。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何惊年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又开始了。

他被恶龙的利爪带上高高的天空,无休止的颠动晃荡,急促而紊乱的电光花噼里啪啦炸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流窜。

麻痹胀痛的感觉快把他撕裂开来,像溺水前濒死的刹那,水鬼伸出苍白手臂,将他拖拽进黑沉水域,口鼻间都满是浓膻的气息。

绝对的压倒性的力量有如烧红的铁牢,从头到脚的绝对掌控。何惊年捂着鼓凸的小腹,嘴唇血迹斑斑,闭着眼睛无声流泪。他知道原辞声在发泄,在报复,但也不得不忍耐这种鞭笞般残酷无道的事情。

美丽的花,世界上再没比它更美的东西。只要有它在,其它万事万物都变成灰扑扑的颜色,就是这样的美丽。

所以,明知道越美丽的东西越有毒的道理,却还是无能为力地陷落进去,心甘情愿地在鲜艳剧毒的瘴雾里,融化成一滩脓血。

抬起沉重的头颅,何惊年慢慢睁开眼睛。自己依偎在原辞声怀里,宽畅的车后座,挡板隔绝出封闭的空间,空气里飘着凛冽的皮革味道,再没有那种浓烈腥苦的气味。

车窗外面的天色是傍晚时分,残阳如同流淌的黄金,刺得红肿的眼眶一阵热痛。他看见自己身上裹着原辞声的羊毛大衣,昂贵的面料贴擦皮肤,触感温暖细腻,却还是疼得浑身发抖。

他说不出话,舌尖和口腔都有被咬破的血口,喉咙也被磨得肿痛,只能比划着问原辞声要带自己去哪里。

原辞声垂下睫羽,无机质的玻璃眼看什么都很冰冷,唯独对他流淌出烫得心发颤的融融深情。他轻轻一笑,低头口勿住他的血迹凝固的微肿唇瓣,一只手稳稳托撑住他,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地拨开堆叠的衣褶。

当微糙的指腹掠过青红伤痕,又惹来连绵的刺痛之感。何惊年弓起背脊,用布满嘬痕的细白手指握住他的手腕,哀求地望向他。一而再再而三,自己本就不习惯这种事,真的快承受不住了。尤其是脏腑深处,那种被骇烈恶物恣虐的恐怖感至今还在,隐隐作痛。

原辞声低下头,前额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绵密的吐息吹拂下来,好,都听你的。

但大衣底下的那只手,仍缓慢而优哉地游移着,像收藏家在欣赏把玩心爱的瓷器,每一处都细细流连,将纯洁的白瓷勾惹出一层又一层的细汗,粉意晕染,艳色无边。

车在一片别墅区停下,他被原辞声带去了一处偏僻的宅邸。原辞声好像在许多地方都有房产,一律都是豪华奢靡的洋馆,坐落在鲜有人烟的地方,周围都是庞然森林。

他太疼了,也太累了,只能任由摆布。原辞声见他一直很安静也很乖顺,似乎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没有再抱着他做那些事情,只是小心翼翼地帮他上药。

年年,对不起,我是不是把你弄疼了?原辞声的动作轻如羽毛,无比心疼地吻着他身上那些凄艳之色。疼的话就咬我,别再咬嘴唇了。

从他声音里,何惊年听出了一点哽咽,真是又气又好笑。还弄疼?他怕是不知道自己逞了兴的时候活像一只饿了三天的狼狗,连吃带吞,又舐又咬,自己差点连命都没了。

外伤很快就处理完了,只剩难以言说的隐匿之处。何惊年抿着干燥焦热的嘴唇,紧皱双眉,不敢睁眼,其他感官却更加灵敏。

原辞声将药膏一点点送进去。半凝固的膏体很快被高热的温度焐化,在温柔殷勤的挑拨里,发出类似搅拌糜粥的那种濡稠声响,溶溶漾漾,连耳边都拉出了细细的蜜缕。

何惊年不知道落在原辞声眼中的是怎样一副狼狈不堪的绮景,只觉得没那么火烧火燎的疼了。尤其是药膏融化开来,释放出一线一线的清凉感,慢慢舒缓了体内源源升起的扎刺酸疼之感。

他捏着枕头角蜷缩成虾米,想就这么熬过去,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由支起身子,然后立刻被大动作引发的撕痛感激出一身冷汗,捂着肚子痛哼起来。

原辞声看到他脸色惨白的样子,赶紧把他揽进怀抱中,暖热的手掌贴上他的肚腹,一边轻柔地按摩,一边絮絮吐出安慰之语,说都是自己不好,自己太喜欢他,太爱他,所以才没控制住自己。

何惊年心想这人现在又说起人话,自己求他的时候倒听不懂人话,恨不得把自己的骨头都给揉碎了。过了会儿,肚子终于舒服了一些,没那么疼了,可温言软语的安慰又逐渐变了味,变成欲念潜涌的迷恋抚弄。

我想休息一会儿。他哑着嗓子道。

原辞声嗯了一声,还是抱着他不松手。那我陪着你。年年,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我想一个人呆着。

原辞声蹭着他的脸颊,闷声闷气道:年年,我们现在关系不一样了,你还要像以前那样对我吗?

何惊年听着这话觉得真不对劲,里里外外满身伤的是自己,可怎么自己倒像是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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