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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世子,问世子安。”
云阳王世子,她的继兄徐介郁见她如此,并未立即说话,只是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红鱼着实不知自己有什麽好看的,揉着逐渐发疼膝盖,暗自在脑海中啐了他一口。
正当她神游天外,忽听徐介郁道:“妹妹这是打哪儿回来?”
红鱼继续垂着眼,并不正面回答,“不过是在随明城呆闷了,外头转转,散散心罢了,劳世子记挂。”
“哦。”徐介郁笑,“我还以为是妹妹厌恶了我们,想要弃我们而去,寻别人去呢。”
红鱼微擡眼睫,说:“我的亲人都在这里,能寻谁去呢,世子说笑了。”
徐介郁不言语了,打量起她平静疏离的眼睛,似是在分辨她话有几分真假。
“妹妹若当真如此想,那是最好不过。”
红鱼听出他话中的威胁与讽刺,维持着端庄的笑容:“世子放心。”
头顶传来几声冷笑,红鱼装没听见,这时候,她才想起少年的好来,深觉跟一个花孔雀待一起也比跟一个只会阴阳怪气的野狗来的强。
“出来。”野狗开口了。
红鱼擡头。
“我叫你出来。”野狗又重複一句。
红鱼还是没动作,徐介郁一蹙眉,忽然弯身拽住她手臂,就要强行拉她上马。
红鱼下意识后退,头撞在车顶上,忍不住微蹙起眉头。
就在红鱼以为自己今日逃不过此人魔爪时,一只细长有力的手忽然出现在眼前,一把攥住徐介郁的手腕。
顺着那只手的臂膀一路绵延往上,红鱼瞧见了少年的脸。
熟悉的一双桃花眼,微微垂下去,还是抑制不住其中的张扬洒脱。
“小人得罪。”他说,“王爷要小人护送姑娘回王府,如今姑娘尚在城外,小人差事未完,还望世子见谅。”
徐介郁此时方将目光从红鱼身上移开,觑向少年,少年任他打量,仍旧不松手。
远处吹来黑压压一片乌云,四周极静,进出城门的百姓瞧见这阵仗,都飞快离去,唯恐惹祸上身。
徐介郁的护卫们上前,要将这个胆大包天的贼人擒住,却被徐介郁喝住。
他问少年:“你是跟随父亲的死士?”
少年:“是。”
徐介郁微抿双唇,沉默半晌,从嘴里接连吐出三个好字,“当真是忠仆。”
红鱼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正待开口,只听‘唰’的一声风响。
红鱼眼睫一颤,转眼去看,少年脸上已经赫然多了道鲜血淋漓的鞭痕。
那鞭痕顺着他右边鬓角蜿蜒而下,一直延续到他高挺的鼻梁。
血从里头渗出来,像是大红杜鹃花的花汁,淋淋漓漓,布满整张左脸,最后滴溅在土地上。
四周寂静无声。
徐介郁拿手帕擦了擦马鞭上的血,顺势将手帕往地上一扔,冷冷瞧着少年,“还不松手?”
少年恍若没察觉到脸上疼痛,半分不曾挪动,照旧还是那句话,“还望世子见谅。”
固执且不要命。
徐介郁脸色更加难看。
“世子!”瞧情形不对,徐介郁身后一随从出言提醒,“咱们该走了,姑娘舟车劳顿,还是让人带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随即,他凑近徐介郁耳边,“军务要紧。”
听闻此言,徐介郁仿若才寻回理智,松开手,在深深瞧了红鱼一眼之后,才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燥郁,猛地转身勒马,带着一干亲卫离去。
野狗跑了,红鱼松口气,然而瞥见少年的脸,却半个字说不上来。
满眼的血,刺目扎眼,他却仿佛只是被风轻轻吹了一下,毫不在乎。
他被徐介郁当狗似的对待,脸上浮现的不是愤恨,亦不是痛苦,而是无趣。
一种对生命感到麻木的无趣。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少年擡头伸了个懒腰,弹弹膝上黄土,说:“这地真硬。”
红鱼趴在车窗上瞧他半晌,鬼使神差的,忽然开口喊他。
少年有些疑惑地走过来。
两人相对半晌,却见红鱼突然间擡手。
等少年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在拿衣袖给他擦血,不由微微怔仲。
少女神情专注认真,动作轻柔,两人凑得极近,他恍惚能闻见她发间的杜鹃花香。
她明明在帮他,嘴上却说着:“真难看。”
少年呆愣半晌,眼神中罕见的浮现出一丝茫然无措。
他微微往后扬了扬脑袋,又被红鱼拉了回去。
“你......”他顿了顿,他个头比她高不少,此刻只好乖乖弯下身子,“......不嫌我髒?”
死士是低贱的,流的血更是低贱,寻常人看见,自是嫌弃得躲开,怎麽眼前这小姑娘偏跟人反着来,主动凑上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