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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鱼越听手心的汗出的越多,到后面终于忍不住,‘啪’地一下将窗柩阖上,直将青溪吓一跳,险些将手中短萧丢出去。
“鱼姑娘?”少年小声扣窗。
红鱼在里头说:“睡吧,青溪。”
睡吧,明儿日头升起来,把她这个坏心眼的姑娘忘了。
屋里头没了声音,院里的那堆柴火越燃越少,就要熄灭,四下寂静无声,只有阵阵的蝉鸣。
月色越来越暗,风急了起来,山神的脸素来变得快,这是要下雨了。
也许还要打雷。
鱼姑娘最怕雷声。
青溪等了片刻,终于转身去打了水搁在红鱼门外,自己就站在廊下挡住艾虎儿和杜鹃花,继续未吹完的曲子。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039砸下来,很快便把篝火浇灭,紧接着,第一道闪电之后,雷声出现了。
那是一种近乎地动山摇的轰隆声,近乎想把整座道观轰塌。
青溪此刻已经不在乎萧声好不好听,他只想把雷声给压下去,他近乎有种错觉,若是他再用力些,这小小的萧会不会被他吹裂?
在这种堪称怪诞的场景里,红鱼躺在那张小小的简陋木床上,双手紧紧攥住那件豆蔻对襟衫子,睁着眼睛盯着黑暗中一个点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她没有像往常那般念《清心咒》,亦不曾想起她的父亲、母亲、师父,反而脑海里不停在重複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方才撒了谎。
外头那个少年,面薄魂弱,是个——
坎坷无福早亡之命。
狠心
嘈杂的蝉鸣声中,红鱼汗流浃背,以袖掩鼻,被熏得险些透不过气来。
对面的苗春柳拿绉纱汗巾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擡腕将窗户打开,外头的风立时夹杂着夏日的燥热扑面而来。
虽是热风,但好歹能透口气,红鱼像是终于活过来,扒着窗户吸收天地之能量。
瞧她这幅样子,苗春柳不禁嗤之以鼻,“哎呦我的大小姐,待在我这儿可委屈您了。”
这话太阴阳怪气,红鱼只好乖乖回身做好,小心观察对面人的神色,讪笑道:“没有没有,哪儿能啊,姐姐,你——”
苗春柳冷哼一声,颇没有妇人形象地拍了下矮桌,将红鱼吓得立时正襟危坐,等着听训。
结果人家不接招,只抱臂冷声问:“您老人家怎麽知道我在这儿?”
“是姐姐叫我来的呀。”
苗春柳挑眉。
“春暖花朝彩鸾对算,风和日丽红杏添妆,方借花容添月色,新逢秋月做春宵①......姐姐,喜欢把对联编成曲子的,普天下怕只有您一个了。”
苗春柳冷哼一声,“大小姐当真是聪明,也不枉我费心教了小官人一场。”
青溪的萧技红鱼是清楚的,能从‘老人锯木#039到如今勉强能入耳,苗春柳想必颇废了一番力气,实乃良师也,她是比不了的。
“姐姐真仙人降世,有如此才华,真乃......真乃......”红鱼有一兜子的恭维话要说,可却半个字蹦不出来。
苗春柳静静看着她,眼圈却慢慢红了,红鱼一时不知怎麽办才好,坐立难安,未几,她听苗春柳说。
“你跟王爷长得真像,我当日竟没认出来。”
红鱼知道她说的王爷指的是她的父亲关柏,一时也静默了,摇头说:“他们都说,我像娘亲。”
苗春柳这时才起身给两人各斟了一碗茶,“嘴巴鼻子像王妃,眼睛像王爷。”
“是麽。”红鱼端起茶碗喝起来,喝的猛了,舌头上只是火辣辣的滚烫。
“你别怪我记恨你。”苗春柳扭过头去,“我找不着旁人去埋怨,他们,他们都死了。”
她忽然伏在桌上,失声痛哭。
她的父母兄弟,从小瞧着她的王爷,还有那些跟着王爷的叔伯,都没了,她能找谁去怨,去恨呢。
红鱼坐在那里,只是静静不动,她想说些什麽,又发现语言着实太过苍白,解不了对方的渴,亦抹不去她的伤。
哭了一场,苗春柳终于好受些,拿汗巾子抹净眼泪,忽然又摇头笑了,“索性你又把我捞出来,又让我活了一回,说起来,谁让咱们命不好,爹娘老子做了反贼。”
红鱼沉默良久,此时才擡头,“谁说他们是反贼,苗姐姐,你信麽?”
这话着实大胆,叫有心人听见又是一场是非,苗春柳一愣,“我自然不信,可......”她起身,“你什麽意思?”
“没什麽。”红鱼起身跟苗春柳告别,“苗姐姐,云阳不安全,若是能,你趁早离了此地为好。”
这话意味太浓,容不得苗春柳不多想,但她瞧了眼窗外,到底没将心中疑虑问出口,只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