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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倒是没说什麽,红鱼想他大抵也不大想管自己,若两人易地而处,有这麽一个碍眼之人不听自己的话,她大抵也会觉得心烦。
果不其然,他人并没露面,只派了宋淳一过来。
宋淳一到殿外之时,红鱼还躺在拔步床上,闭着眼睛装晕。
“娘娘?”宋淳一在外间唤了一声,见没声响,便对宫人道:“这是娘娘的东西,待会儿娘娘醒了,你们记得拿给她。”
红鱼一个鲤鱼打挺,赤脚下地,沖了出去。
是她前些时日被锦衣卫搜去的包裹。
打开来看,见里头东西一样没少,红鱼才放下心来,忍不住将包裹抱在怀中,一张脸深深埋进去。
宋淳一在一旁瞧着,心头泛起一丝疑惑。
他瞧过里头的东西。
一柄被火燎过的短萧,一件快褪色的豆蔻色对襟衫子,还有几吊钱,应当是她从前卖艺所得。
并不是什麽值钱要紧的东西,甚至可以说,就是一些破烂。
可她却这样宝贝。
这位新晋的贵妃娘娘,宫里这些绫罗绸缎、金玉珠宝送到她跟前时,她虽笑着收下,但眼睛却是瞧都不瞧一下,明显对这些不感兴趣,可她却这样宝贝这些破烂,求着陛下帮她把这些东西寻回来。
难不成是因为她格外恋旧之故?
宋淳一心中觉得奇怪,但面上却是不显,垂下头去劝道:
“娘娘,您还是快些回去吧,外头冷,若是冻着,奴婢们吃罪不起。”
红鱼觉得这人虽是伺候皇帝的,但难得与他不同,端得是性情温和好说话,不禁心生几分好感。
不愿难为他,红鱼抱着包裹要进去,忽然又转过身来,在自己手心里写了个‘马’字。
宋淳一:“娘娘要瞧瞧您的那匹马?”
红鱼点头。
宋淳一:“自是可以。”
待红鱼见到飞琼时,已然是半个时辰后,原来它被人安排到了马廄,跟那些御马放在一起,由御马监的人看管喂食。
瞧见红鱼,飞琼显然很是高兴,在马廄里不停喷鼻甩尾巴。
红鱼过去摸上它的脑袋,这才叫它渐渐安静下来。
宋淳一跟在她身后道:“娘娘不必担心,陛下与此马甚是投缘,下头的人自然也不敢慢待它,陛下还特意赐了它名字。”
被皇帝赐名,对马儿来说自然是无上的荣宠,如此一来,它的地位怕是比宫中许多内官还要高。
宋淳一本以为红鱼会高兴,没想到她却忽然失了笑意,扭过头来,无声地说了一个‘不’字。
宋淳一一愣,她这是在拒绝陛下给马儿赐名?
他想着大抵是她在宫外待惯了,尚不完全了解宫中的规矩。
在宫里,陛下就是天,他说的话哪里容得旁人拒绝,便劝道:
“陛下旨意,娘娘还是接受为好,否则不说您,便是您的这匹马也要跟着受苦,飞琼,是不是?”
红鱼脊背一僵,猛地擡头。
她口不能言,旁人不可能知道飞琼的名字。
那麽,眼前之人,为何会说出这两个字来?
只见宋淳一摸了摸飞琼的脑袋,道:“陛下赐名,娘娘觉得,这个名字可还中听?”
一阵风忽然吹来,将红鱼的发丝吹得纷乱不堪,红鱼不自觉隔着宫装去摸手臂,竟觉得里头已然愈合的伤口有些发疼。
萧既笙.....青溪......萧既笙......
“这是我的马,叫飞琼,漂亮吧?”
记忆中少年的脸与皇帝的脸不停在红鱼面前交错变换。
“娘娘?您怎麽了,可是身体不适?”宋淳一问,她脸色瞧起来着实不好。
红鱼摇头。
她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稳定了心神。
她十分清楚萧既笙不是青溪,可世上当真有这样多的巧合吗?
先是飞琼不问缘由沖向皇帝,接着是皇帝给飞琼赐名。
他赐的名字,跟记忆中那个人给飞琼取的一模一样。
红鱼又忽然想起那日皇帝在大殿上扔飞刀的手势......
她转过身,蹲在地上,拿树枝写了四个字。
“......陛下......飞刀?”
宋淳一先开始还没明白红鱼的意思,瞧见她做了个扔飞刀的手势才道:“娘娘想知道陛下为什麽会扔飞刀,还扔得这样好?”
红鱼点头。
宋淳一于是道:“陛下从前十分善于投壶,对这个并不熟悉,后来瞧侍卫们练,便跟着学了几年。”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红鱼心头如同被一股巨大的潮水猝然沖刷,不知是失落还是什麽。
扔飞刀的姿势相像而已,确实也说明不了什麽。
红鱼蹲在那里,静静瞧着地面,许久没有动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