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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既笙摇了摇头,“她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不必去打扰她。”
宋淳一:“......主子非要去不可麽?”
北戎进犯,前线已经开战,萧既笙昨日已同皇帝商量,要派遣一员猛将到战场上指挥作战,然而那名将领却是他自己。
皇帝自然不同意,可萧既笙可不管这些,今日回来,也只是同红鱼道声别,可不想,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完成不了。
萧既笙坐在榻边,手摸着红鱼盖过的被褥,仿佛上头还留有她的余热。
“淳一,我虽不是心甘情愿当太子、当皇帝,但我身体里仍旧流着萧家的血,先祖丢掉的山河,萧家人必须拿回来,况且......”
收複山河,重整江山,让百姓过上不再受压迫的好日子,也一直是红鱼的愿望。
“可您的身子......”
萧既笙轻笑一声,“只要还能动,就还有用,我能为大夏、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他站起身,轻拍了一下宋淳一肩膀,“往后,烦请你多替我照料着她。”
不过,这些话也有些多余,萧钦早答应过他,要好好待她,绝不让她受委屈,有他在,他也没什麽可担心的。
宋淳一眼眶发热,点了下头,“......是。”
萧既笙大步踏出门去,然而临到门口,又想起来还有话没说完,又返还回来。
“主子还有何吩咐。”
萧既笙想了想,说,“旁的也就罢了,只一件。”
“什麽?”
“若我死了。”他的声音散在空中,有些飘忽,“不要告诉她。”
这个时候了,他仍旧只怕她伤心。
宋淳一狠狠咬了一下唇,跪下,“......奴婢,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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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红鱼从萧既笙给她找的院子里出来,本打算回家,路过一家道观,鬼使神差走了进去。
香火缭绕中,她跪在三清祖师面前,虔诚下拜,问祖师她往后该何去何从。
可是祖师只是静静望着她,一言不发。
红鱼叫人给严钰捎了信,表示暂时不回去,自己则给了道观的住持一锭银子算作香油钱,请求她让自己在观里住一段时间。
玄云观平日里本就有香客暂住,因此住持很容易便点了头。
红鱼在观里这些时日,两耳不闻窗外事,跟着观里的师父们诵经、静坐、散步,原本杂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等到她走出道观,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
她回了家,同意了跟严钰和离一事。
在严钰将和离书交给她时,她轻声道:“安和你们先替我照顾,等我安顿好,就把她接过去。”
虽舍不得安和,但严钰和钱氏还是点了头。
孩子还小,离不开母亲,再说,他们也不会主动分开红鱼和孩子。
正当红鱼转身要离去时,严钰忽然叫住她,“......姐姐,你是不是要去找他?”
红鱼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于是点了点头。
她有许多话想对萧既笙说。
说这些年的遭遇,说往后的日子,她想同他说的,怕是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然而严钰却一脸悲戚地告诉她,“姐姐,那位主子他在一个月之前便上了前线,如今生死未蔔,昨日,朝廷传来捷报,获胜的将军不日将班师回朝,可这其中,却没有他,有传言说......”
他顿了顿,怕红鱼承受不住,“有传言说他已经不在了。”
红鱼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像是化作了一尊雕像。
就在严钰和钱氏要叫大夫之际,红鱼回过神来,张了口,“.....多谢告知我这些。”
言毕,转身出去。
“姐姐!”严钰叫住她,“你要做什麽去?”
红鱼回头,缓缓对他展开一个笑脸。“找他。”
萧既笙那样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死在前线可不成,她得把他带回来。
无论生死。
没有人能拦住她,打仗的前线离上京足有千里之远,红鱼只用了三天便到了。
尸山血海之中,一片烽火狼烟。
目光所及,都是人的尸体。
红鱼不停用双手挖土翻找,却始终没找到想要的那个身影。
那些尸体大多面目全非,形态可怖,便是爹娘老子也不一定认出来,可红鱼却知道那些都不是他。
有人要拉她走,告诉她有几个不死心的北戎士兵追来了,红鱼却充耳不闻,恍若什麽都没听到,只顾着翻尸体找人。
眼冒金星,指甲断裂,甲缝里都是血泥,仍不为所动。
那些人不再管她,结伴离去。
北戎士兵在慢慢靠近她,红鱼起身,望向他们,目光平静。
就是这些人,践踏了大夏的山河,叫她失去父母,失去青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