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彩灯出现在了河面上,顾倾不由的向那边走了两步,仔细一瞧, 那是一条龙。
她心中一动,龙是她的生肖。
顾倾再走了几步,绕过拱桥,终于看见对岸站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她笑着朝前指了指, 示意她再往前走。
顾倾对她笑了笑,表示感谢,再走过一个拱桥, 同样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 手里牵着一个看起来刚刚会走路的孩子。
她放下一盏蛇灯。
顾倾好像有些懂了,她抿了抿唇,继续向前走, 一盏马灯, 一个更高一点的孩子,扎着小啾啾, 系着红丝带。
顾倾记得她家的相册里, 她似乎也有一张类似形象的照片。
再往前, 一盏羊灯,一个背着小书包的小女孩,似乎马上就要蹦跳着去上幼儿园。
之后,猴、鸡、狗等各种造型的灯依次被放下,孩子也越来越高,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
每过一个拱桥,顾倾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闪过她在那个阶段的记忆,幼稚的、童真的、欢乐的、忧愁的,如今回想起来,好似还历历在目。
她脸上的笑意不禁越来越大,这种感觉,仿佛是重走了一遍人生路。
直到顾倾再次走到一个拱桥边,第二次看见被做成小狗造型的灯。
而此时那盏灯,被握在一只宽大的手掌之中。
她缓缓抬起头,望着那个身姿挺拔、长相俊朗的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听着他说:
顾倾,这是你十八年的路,过去我没办法参与,但是接下来,我希望每一年都是我陪着你走完。
他就那么安静的伫立在那里,轻轻推开了身边的大门,里面的灯光照出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接下来去看看我的二十九年吧。
顾倾一脚踏进去,才认出这里就是他们之前来过的咖啡店。
好多个下午,他们就是在这里对坐着,各做各的事,却不会尴尬,反而觉得温暖。
顾倾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和他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多回忆啊。
现在里面原本的桌椅都被清空了,只留下最中间一条长桌,桌上似乎摆着很多东西。
蒋慎恒站在桌前,拿起一个小盒子,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赧然:
这是我的胎发。
顾倾愕然,看着他将盒子递到她怀里,接着又拿起一张照片:
周岁时拍的全家福,也是唯一一张我和父母一起拍的照片。
第一次用的毛笔头一回得到爷爷夸奖的大字这个
蒋慎恒拿起一个长长的竹条,眼里有怀念,也有一丝隐藏的极深的伤感:
你应该听梁宴说过因为他被打的那件事,那一年印象最深的就是它了,所以也带了过来。
这是出国留学那年的机票和梁宴、陶勋朴他们赢了篮球赛的合影我掌管公司后做的第一份企划案
他一个一个介绍,顾倾在这些或许有些微不足道的物品上,好似看到了一个少年的影子。
从小时候的压抑到青春期的肆意,再到在突如其来噩耗的冲击下,迅速成长,变成冷漠、理智却又强大。
这是属于一个男孩的回忆,也是一个男人接近三十年的缩影。
这枚袖扣。
蒋慎恒凝望着顾倾:
第一次见你时带的就是这个,那时候为了平复心里莫名其妙出现的波动,我只能不停的转着它,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其实他要比梁宴更早发现她,是他下意识的一停顿,才让梁宴注意到她倚窗而立的身影。
那时候他还理不清自己的思绪,直到看见她孤零零的站在路边,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世上真的会有一见钟情。
一年半不能相见的日子里,他曾去过那家会所无数次。每次都站在她曾站过的那扇窗户前,看着她曾看过的窗外风景,想要体会她当时的心情。
当时的他茫然、不确定,他不知道一年半后,她是会接受他,还是会选择远远将他推开。
现在他依然不确定,不确定她会不会愿意让他一直牵着她。
顾倾。
蒋慎恒轻轻的唤她,仿若用尽了毕生的温柔:
我将我的前二十九年都交给你,你愿意陪着我一起走接下来的三十九年、四十九年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宝蓝色丝绒首饰盒,可能是被摩挲的时间太长了,盒身上的丝绒显得有些软塌塌,某些地方颜色还不均匀。
蒋慎恒自嘲一笑:好像太紧张了,手心出了汗。
顾倾怔怔的望着那个小盒子,这这这他是在求婚吗?!
不算求婚。
蒋慎恒打开盒子,里面并排放着两个样式简洁大方又不失雅致的对戒: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我的郑重,只是说我们在一起吧,好像远远不够。可是如果说我们结婚吧,我知道你肯定有压力。
他看着她,深邃的眼里是理解,是包容,也是克制:
你可以把它当成我的一个承诺,永远不变的承诺,但是你拥有随时抽身的权利。
他已经二十九,即将到而立之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想永远跟她在一起,迫切且执拗。
可是她才十八岁,她的人生刚刚开始,充满着不确定性,即便她此刻也是喜欢他的,未来也有可能会变。
不是套牢你,而是让你套牢我。
蒋慎恒声音里含着笑意:你愿意吗?
顾倾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烫,这个人好像总在以他的方式纵容着她。
无论是一年半,还是现在说允许她随时抽身,他都是站在她的位置上考虑。
真就那么喜欢她吗?
她咬着下唇,慢慢伸出左手,细白的小手在灯光的照射下莹润如玉,中指微微上翘,声音有些低,却不会让人听不清:
尺寸对吗?
订婚戒指的话,一般是戴在左手中指吧?
这一刻,蒋慎恒似乎听到了烟花绽放的声音,直接炸在他耳边,炸得他心脏砰砰跳。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取出戒指,颤抖着一点一点给她戴上。他握着那只手,久久没有放开。
顾倾任由他握着,两人就这般执手相对半晌,忽然蒋慎恒就笑了出来,大大的笑容,眼尾发红。
倾倾?
嗯。
倾倾。
嗯
我可以抱你吗?
顾倾双颊嫣红,突然上前一步,主动环住了他的腰。他那么喜欢她,她也想要更喜欢他一些。
蒋慎恒身体僵了僵,一时竟然可笑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顾倾感受着他绷的紧紧的腰肢,莫名感觉像是抱着一截树桩,她忍不住埋在他怀里偷笑。
原来让他破功这般简单吗?竟然只需要一个拥抱
那他之前表现出来的镇定从容,是不是都是假装?顾倾觉得,她关于他的滤镜似乎碎了一点,但是更可爱了呢。
蒋慎恒察觉到胸前的震颤,也不由得跟着失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望着门外夜色里的小河。
是她对他的影响太大,只要她向他走近一点点,他就会忍不住心花怒放,不能自已。
零点的钟声响起时,顾倾右手拿着一根点燃的仙女棒小幅度的挥舞,看着点点星光绷射出来,笑得特别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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