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八岁了,牧婉箐再次点头:可有启蒙?
当然,三岁就启蒙了。
那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你可懂?
何冀阳一怔,既而面色涨得通红,这是在指责他没有教养的意思吗?
他特别想甩袖就走,可是看了看身旁目露担忧之色的顾倾,他到底还是按捺住了那一丝冲动。
是小子无礼,请伯母和顾家妹妹莫怪。
何翼阳此行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他想不通啊,顾倾那么可爱,怎么会有那般严肃古板又迂腐的娘亲?
话里话外都在奉劝他不要再过来,竟然不想让顾倾和他一起玩。
岂有此理!
他要立刻回去找祖母,问问她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好主意,他可不希望失去顾倾这个好朋友。
顾倾望着何翼阳略显丧气的背影,刚才她娘的话是不是有点太重了?
娘
我还没说你。牧婉箐横眉立目: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个娴雅静淑的大家闺秀?我早说过了,我不喝药也没事,你非不听,以后再不许上山,好好待在家中学女红!
顾倾抿了抿唇,蔫蔫的应了,没一会又强自打起精神去看婆婆有没有将鸡处理好。
不能药补,那就食补吧,尽量给娘吃点好的。
牧婉箐望着眼前被送来的鸡汤,久久没有动作,哑婆婆双手不停的比划着。
汤是姑娘亲手熬的,鸡身一大半都在里面,除了给她们分的,她自己只留了碗汤,连肉都还是她非夹进她碗里的。
哑婆婆无声的叹气,这么好的姑娘,您知足吧。
牧婉箐又何尝不知道她女儿的好,从出生开始就几乎没让她费什么神,一直乖巧可人。
没人看着,她一个人也能玩好久,还不会讲话时见了她就是笑,特别开心的笑。
笑得她的心是跟着又酸又胀。
等大一点了,不管教她什么,她总能学得又快又好。
得女如此,她很知足。
可是她这个母亲当得失败啊,不能给她优渥的环境,不能让她拥有体面的身份,更有一副破败身子,还不知能撑多久。
等她不在了,她的倾儿又该怎么办?
牧婉箐慢慢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身上漂浮着一层黄金般的色泽,香味扑鼻,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她再细细一尝,滋味浓郁,鲜美甘淳,火候把握的正正好,隐隐还带着一股党参黄芪的药香。
牧婉箐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她这是又拿什么去跟别人换的这些?
嘴里瞬间变得没滋没味起来,嗓子眼仿佛堵了团什么,上不去下不来。
蓦地一滴泪直直的落进了汤碗里,荡起层层波纹。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牧婉箐压抑又痛苦的哭声,她的倾儿啊,将来又该何去何从?
屋外,顾倾坐在台阶上,双手环着膝盖,呆呆的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
她知道娘是为了她好,她的身份已经如此,更需要处处完美到让人无可指摘,才能堵住那些别有用心的打量和闲言碎语。
她也知道娘是担心等她不在了,她终是要回到顾家去。
在那里,可能没有人真心疼爱她,一旦她有出格的举动,或许就会立马引来攻奸。
她现在处处节省,也是为了多存点东西留给她当嫁妆。
毕竟世上又有几个能真心为继女操持的后母呢。
牧婉箐是把什么都想到了,可是也正因为想得多、想得远,她才更痛苦、更自责。
她会觉得全是她的错,才造成了顾倾如今尴尬的境地。
如果当初她能再硬气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的状况,她的女儿是不是也能做顾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女?
可叫顾倾说,顾家既然存了那个心,总能想到办法搬开牧婉箐这个绊脚石。
不走,可能等着她的就是一杯有毒的茶,或是一碟子掺了东西的菜了。
所以其实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起码她们都平平安安的,不是吗?
起风了,夜有些凉,顾倾搓了搓胳膊,站起身,莫名想起了山上那个少年郎。
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我是后宫文里的原配嫡女3
此时的慕容霖已经出了京城, 为了缩短路上花费的时间,他和赵思蔓都选择了骑马。
赵思蔓还行,武将世家出身的她, 骑射功夫那是相当不错。
出嫁前那也是日日跟着家里兄弟一起习武,即便好些年没怎么动了, 可底子还在, 稍微一适应就能找回以前的感觉。
慕容霖却有些苦不堪言。
他打小金尊玉贵的,对于骑射还停留在被人牵着缰绳拉着走,连小跑都没有,更遑论这种一人独骑一匹, 疾驰而行。
这几年不得不缩在庵堂后的小屋里,同样没有机会骑马。
这一上路,不到半天功夫,大腿根就磨得生疼,偏还只能咬牙忍着。
想成大事, 怎么可能不经历一番苦楚?
慕容霖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以后说不得还会更辛苦。
这也是他不同意带着顾倾的原因之一,她不该受这风餐露宿、艰难赶路的罪。
要不要休息会?
赵思蔓看着儿子眉眼间的隐忍, 不由的有些心疼:就是再急, 也不急于这一时。
不用。
慕容霖摇头,回身再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不知为何总感觉耳边似有人在呼唤他。
声音轻轻的、软软的, 仿佛一根无形的线不停的拉扯着他的心。
小霖?
慕容霖咬紧牙关, 双腿狠狠一夹马腹:驾!
马儿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飞奔,尘土飞扬间, 清瘦的少年背影渐行渐远。
小丫头, 希望在不久后的将来, 我们能以更好的姿态相见。
霖哥哥
顾倾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好像梦到霖哥哥在跟她说再见?
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前刚想到他,这就梦到了。
顾倾缓了缓呼吸,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刚抿了一口就被冰的一个激灵。
算了,还是等会喝热的吧。
她走到窗边,将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天际已经泛起了白,看着应当寅时了。
院子外面传来轻微的沙沙声,顾倾一笑,估计是哑婆婆起床在打扫庭院。
她干脆也不准备再睡,穿好衣服简单洗漱好就出了门。
昨晚锅里还剩些鸡汤,今早再给娘做个鸡丝汤面吧?
顾倾站在房门口,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对着天空笑得春光明媚。
又是新的一天!
她一蹦一跳的朝厨房去,路过哑婆婆的时候,还特别朝气的打了声招呼:
婆婆早上好,您今天看着又年轻了一点哦。
哑婆婆直起腰,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娘早上好。
隔壁院子里正在早起散步的何老夫人听见,也不禁勾了勾唇角。
年纪越大觉越少,比不得那些晚辈精神头好,不过一大清早就能听到这么活力充沛的问好声,让她也不由的跟着敞亮舒展起来。
是顾家那个丫头?
是。
尤嬷嬷扶着她的胳膊,侧首瞧了瞧墙那头,墙壁很高,看不见那边的情形。
但是只听着脚步声就不难想象得出,那个小姑娘此刻一定是笑容满面、精神百倍。
昨日老奴有幸在门口见着了,长得是真水灵,粗布麻衣也掩不住那满身的灵气,眼睛一眨,可惹人疼的呦!
她说着说着又叹了一声: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何老夫人慢慢朝前走:我瞧着阳儿对那边还挺上心,昨天还缠着我要把妹妹接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