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星眸,犹如璀璨明珠,熠熠生辉,可惜暂时无人得见。
念夏疑惑的挠了挠头,怎么感觉姑娘怪怪的?
顾倾这一怪就怪了好久,不管是在庄子上,还是回了王府,每日清晨都会从窗台取回一枝梅花,直到花期结束。
彼时已经是阳春三月、杏花微雨的时节。
顾倾褪下厚重的狐裘,换上轻薄又漂亮的春衫,嫩绿的颜色,清新的仿佛刚发芽的叶苗,衬得她娇俏可爱之余,还多了丝寻常不得见的活泼。
我们倾儿可真好看。
洛含玉替她整了整从肩头蜿蜒而下的披帛,眉眼间尽是笑意:
此番去宫里不用过于拘束,更无需担忧害怕,有王府给你做后盾,没人敢欺负你。如果真有那不长眼的,你只管往太后宫里去。
她轻轻捏了捏顾倾的手,才牵着她往前走:
我之前进宫与娘娘们提过,先不给你指婚,所以不要有压力,该吃吃、该玩玩,只当进宫游览一番,等到时间了,姑母就去接你回来。
顾倾乖巧的点头,脑海里有个念头一闪而逝,总感觉类似的话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来不及细想,她就被送上了马车,慕容致亲自骑马护卫在旁。
这两个月以来,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特别的事发生,倾儿只照常跟几个关系好的小姐妹来往,其他时候都在府里宅着。
宫里也并没有多余的表示,无人宣召倾儿,母妃进宫一趟,回来明显放松不少。
看来之前真是他们多想了,那位不是看上倾儿的意思。
不过当慕容致看着顾倾从马车上下来、转身要往宫门口走时,心里还是突然感到了一阵恐慌。
仿佛一直珍藏的宝物正在一点点从他手心脱离,而他却无能为力。
倾儿!
顾倾闻声回眸,望着慕容致有些紧绷的神色,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表哥?
慕容致快步上前,放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轻轻抚上那张如春花秋月般的容颜,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深情,缱绻缠绵:
倾儿会回来的,对吧?
当然啦。
顾倾灿然一笑,仿若初生的太阳,明媚耀眼,直抵人心:
会的。
那里是她的家,是她永远无法割舍的港湾,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在她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一部分。
慕容致眼也不眨的注视着顾倾在接引嬷嬷的带领下,迈进了皇宫的大门。
直到身形再也看不见了,仍然停在原地久久未动。
近侍犹豫半晌还是小心的凑过去,低声提醒:世子,该回了。
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秀女,您一直杵在这里,多招人眼啊,全都隐晦的盯着您瞧呢。
慕容致收敛了所有情绪,正要转身之际,又忍不住抬起眼皮,看向这座巍峨雄伟的皇城。
赤红色的宫墙一眼望不到头,高大的殿宇安然屹立,如同一头沉睡的雄狮。
即便伏卧着,也能让人心生恐惧,不敢靠近。
慕容致蹙眉,总感觉里面似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正在打量他,让他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错觉吗?
慕容霖站在高台上,看着那个血缘上该称为堂弟的男人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会,才在侍从的催促中翻身上了马,不由的挑了挑眉。
没想到还挺敏锐的。
也不知是孽缘还是什么,小家伙身边两个让他特别在意的人,竟然一个是他表弟,一个是他堂弟。
慕容霖的视线移到另一个方向,来参选的秀女都聚集在那,莺莺燕燕、姹紫嫣红,宛如百花齐放,好不热闹。
可是他的心很小,早已被那一抹浅绿的身影占得满满当当,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都安排好了?
是。
太监大总管谦卑的躬着身子,立在不远处,唇角含笑。
这个冷清了好几年的皇宫终于要迎来它新一任的女主人了。
顾姑娘,这是您的屋子,您看看有没有哪里不满意需要改动的?
碧云推开房门,恭敬的垂首候在一旁:这段时间由奴婢来侍候您,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吩咐奴婢去做。
顾倾大致扫视一圈,窗明几净、陈设雅致,香烟袅袅,精致又华贵,与她在王府的闺房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挺好的,劳姐姐费心了。
碧云赶紧福身:您折煞奴婢了,奴婢碧云,原本在仁寿宫当差。
顾倾迈进房间的脚步一顿,仁寿宫?
如今后宫两位太后,母后皇太后按惯例居于慈宁宫,皇上生母圣母皇太后则居住在仁寿宫。
听闻平时忙于礼佛,甚少出现在人前。
先帝在时,顾倾也曾随洛含玉进宫参加了几次宫宴,拜见过当时的皇后,如今的母后皇太后。
但对那位经历比较传奇的圣母皇太后却是从未见过。
现在仁寿宫的人跑到了秀女所在的储秀宫,而且还特意提了一句来处,似有所指。
顾倾敛眉沉思,难道是姨母的安排,担心她在宫里不适应,特意拜托了太后娘娘?
姑娘想来累了,暂且休息一下吧,今日只是休整,教养嬷嬷明日才来。
秀女来自五湖四海,身份地位不同,自然礼仪规矩上就会参差不齐。
不管身份高低,进宫后都需跟着嬷嬷们学上一段时间宫规,直到全部合格了,才由娘娘们开始阅选。
当然,如果规矩学得差强人意,或是中途出了什么事,很有可能还没走到主子们面前,就被打发出宫了。
只不过这样出去的女子一般很难再找到合心意的婚事。
所以即使洛含玉和慕容致百般不愿意顾倾在宫里多待,也只能提前跟太后打好招呼,将她留到最后一轮再被刷下。
像她这样的情况,以往其实并不少见,基本都是提前相看好了人家,只等选秀完就定亲。
如果再有体面一些,直接由宫里赐婚,对两方家族来说都是荣耀。
但是眼前这位却又不同
碧云低眸浅笑,得到顾倾首肯后,才行了一礼,倒退着出去了。
顾倾看着慢慢阖上的房门,眨了眨眼,将思绪抛开,正要坐到床榻上休息,忽然视线又是一凝。
窗台上那若隐若现的是什么?
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快步走过去,将原本只开着一条缝的窗户推开大半。
一簇簇粉粉嫩嫩的杏花就那么显露在她眼前,鼻间似乎还能闻到丝丝清淡的幽香。
顾倾倏地红了脸,这家伙,怎么这么大胆,连宫里都敢胡来!
心里这般想着,身体却仿佛自有意识,径直向窗外探出了头,紧张的四下打量。
等确认了周围并没有人,顾倾才不禁松了口气,可是同时,心底却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失落。
她拍了拍脑袋,熟门熟路的抱起花束,插进了博古架上的青花瓷瓶里。
怪不得她刚进来时觉得哪里违和,原来是这个空着的花瓶有些突兀。
顾倾抚摸着小巧可爱的花骨朵,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再上扬。
还以为梅花谢了,他就不再送了呢,没想到又接上了杏花。
在宫里都能如此,那他
倾妹妹?
门外突然传来的一声轻柔呼唤,把顾倾吓了一跳,她豁得回头,谁?
李蓉芹笑盈盈的,望着打开门的顾倾:
几月不见,倾妹妹越发风姿绰约了,真是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
顾倾见是她,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事吗?
这两个月顾府可是热闹的很,先是传顾家三姑娘落水后受了佛祖点化,是有大造化之人。
可还不等人惊奇,流言的风向一转,变成三姑娘小小年纪心性歹毒,因为嫉妒章家姑娘,故意推了她入水,才得了报应,被鬼魂缠身,连神智都不大清醒了。
虽然后来章家放出消息,她家姑娘还好好的,但是流言却一发不可收拾。
从议论顾涵到翻起了多年前顾牧两家的旧事,几乎所有人都要感叹一句,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