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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阳摆手道:“不妨事。”
“某家先去向太上皇问安。”
这李道彦依旧是一脸酷酷的表情,张阳苦恼道:“其实也说得挺多了。”
李世民坐在甘露殿中,吃着李孝恭送来的让人送来的新鲜葡萄。
这葡萄的滋味很不错,一听是关中种出来的味道便觉得味道更好了。
王公公脚步匆匆,“陛下,御史台弹劾骊山开办葡萄宴,其奢靡之极,还望陛下处置。”
李世民吃葡萄的动作停下,接过奏章就看了起来。
李孝恭种出了葡萄,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可他偏偏还要摆宴邀请宗室,葡萄是关中名贵的水果,用葡萄摆宴说他奢靡也对。
“朕几次三番强调,宗室作风要俭朴,要作出表率,他们竟如此阳奉阴违。”
王公公小声道:“说是河间郡王在骊山摆宴席……”
李世民沉声道:“朕知晓了,李孝恭罚俸三年,张阳也罚三年。”
“喏。”
摆宴的是河间郡王,陛下连张阳也一起罚了。
这长安城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御史台弹劾之事很快传遍了朝野,不少人都知道了太府寺种出了葡萄,这世上稀罕事越来越多。
听闻骊山有个吃煤的怪物,还能在冬天种菜。
河间郡王确实向长安城的几家都送去了葡萄,但这些葡萄没有出现在长安城的市面上
这是待价而沽?还是不打算拿出来卖?
便纷纷安排人去打探消息。
长安城水深,天可汗就喜欢看着人们冲着骊山闻风而动,如何被张阳算计,如何被张阳搜刮去财富。
若不是冲着李渊也在骊山,让宗室中人有了一个由头举着孝心去赴宴。
若李渊不在骊山,天可汗现在就让大军攻陷骊山,将张阳抓来长安城,吊在承天门前,放血!
还不是朕的父皇护着他,还不是朕宽宏仁德。
李世民心情不错,缓步走在太液池边,如今的太液池已初具规模,修建好河堤便可以打开上游河道。
夏日的天气炎热,李世民皱眉看着蔚蓝的天空。
想看看骊山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张阳这个太府寺卿要做到何种地步。
还有长安城浑水中那些摸爬滚打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房玄龄与李君羡匆匆而来,行礼道:“陛下有消息了。”
李世民来了兴致,双手背负颔首道:“嗯,讲。”
房玄龄躬身道:“骊山送出消息,各地乡县若想与太府寺一起种植果蔬就需要配合太府寺的退耕还林之策,将荒芜的土地用来种树。”
闻言,李世民冷哼道:“这就对了,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们也想要种出葡萄就需要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便是退耕还林,用他们的土地来成就太府寺。”
皇帝很了解张阳,从一开始李孝恭送葡萄来,就已经猜到了此事不会这么单纯。
长袖者善舞,多钱者善贾,张阳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以把捉襟见肘的银钱用在牙缝里,给他一钱,他就能用这一钱花出十钱的价值。
房玄龄低声道:“陛下,骊山不会大发善心,各地乡县也不会无私拿出自己的土地种树,太府寺会这么做倒也在意料之中。”
“嗯,玄龄觉得此刻张阳在想什么,他是不是还在为自己的妙策沾沾自喜。”
“臣以为,张阳不会就此沾沾自喜,此人用心极深,切不可因为他一心想要退耕还林而掉以轻心。”
李世民沉声道:“你是说他还有更长远的图谋?”
房玄龄点头道:“一开始骊山只是种果蔬,后来有了葡萄,其实葡萄看似重要,对他来说退耕还林更重要。”
听着房玄龄的分析,陛下继续沿着太液池走着,李君羡亦步亦趋跟在一旁。
“一件事可以做三年乃至五六年,这种人不可轻看。”
“嗯,玄龄所言在理,张阳善钓鱼,其人十分有耐心,心不娇气不馁的品行实在难得,只可惜他不能为朕所用。”
李世民言罢眼神中有了些许恼怒,不论朕有多么英明,在外有多么圣明。
他心里好似有一个十分坚定的信念。
那信念让他不会轻易屈从。
“朕还听闻,近日青雀在给骊山的那座书院招募夫子?”
李君羡连忙回道:“至今没有工匠愿去骊山授学。”
第七百七十七章 他已占尽先机
李世民笑道:“他们要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李君羡低声道:“都是一些工匠。”
“倒是稀奇,他们就没有招收教书的夫子?”
“魏王殿下的人没有去寻过教书夫子。”
房玄龄颔首道:“陛下,寻常文人岂会与这些人为伍,工匠与做饭的厨娘都是文人看不上的。”
李世民在一个刚修造好的水榭中坐下来,心情很是不错,“看来骊山对那座还在修建的书院一筹莫展?”
李君羡与房玄龄一左一右站在陛下身后。
有工匠开始在河堤两边铺设砖石,只要骊山不痛快,皇帝心里就越高兴。
房玄龄低声道:“陛下,如今看来骊山是想要分出利益以号令诸多乡县。”
“嗯,朕很清楚,此等用利益收买人心的手段不会长久的。”
“臣思量过,若是骊山能够带动其他乡县也富裕起来,其利益都是从何而来?”
李世民思量着,脑海中浮现一张图,以骊山为起点发展周边村县,倒是很有意思。
房玄龄又道:“陛下,古来有言笼络人心无非是授人以娱或授人以誉,张阳选了一条授人以渔的路。”
“嗯,玄龄是在说他的手段很高明吗?”
“臣以为授人以渔需让人有利益所图,就算张阳把简单的织工手艺交给其他村县,但利益从何而来。”
李世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房玄龄继续道:“若张阳借太府寺的职能让其他乡县响应号召,他们的货物都要卖给谁?”
“臣现在明白了先前在骊山谈判的缘由,也难怪骊山会抓着河西走廊不放了,骊山想在河西走廊拥有自己的经营之权,定价之权,是因为张阳早就明白,光是骊山一地是不能满足他的。”
李世民眼神多了几分冷意,忽然自嘲笑了,“玄龄的意思,是朕与你们都上了他们的恶当?”
先是长叹一口气,房玄龄又道:“起初臣以为张阳的目标很简单,想要那些贫穷的乡县富裕起来,无非就是与骊山一同织造将货物卖到长安城,以此来汲取长安城的财富。”
“可张阳此人做事,向来想得长远,他总是能将未来以三至五年来规划,从当初骊山时常论述的三年生产计划可以见得,他是一个目光很长远的人。”
“张阳是一个能人,当初臣等在骊山谈判也想过,就算是朝中还清了骊山在河西走廊的本钱,骊山依旧想要抓住河西走廊的经营权,那是因为长安城的池子不够大,不能满足他。”
房玄龄躬着身子继续道:“陛下可以回想当初肥皂初现长安,那时人们对有香味的肥皂趋之若鹜。”
李世民点头,“嗯。”
“但人们对肥皂的好奇也就一年,一年之后肥皂的价值就没有这么大了,其他事物亦如此,如果骊山只是依靠关中,长安城的买卖,骊山的货物只会越来越便宜,臣近一年观察纸张价格,随着骊山纸出现在市面上,最常见的桑皮纸的价格从两百钱一尺现在已降为六十钱一尺,而骊山纸的价格乃四十钱一尺。”
“谷贱伤农,货物也是一样,人们织造出来的布匹越加低廉,受苦的也都是那些劳工,倘若有这么一个地方能够解决中原货物囤积导致伤农的情形,也只剩下互市了。”
太液池的河床内时不时传来工匠们的吆喝声,耳边仔细听着玄龄的分析。
“陛下,这些货物在关外的价格则不同,上月在骊山谈完契约,河西走廊的奏章才送到朝中,一两茶叶的价格卖到了三十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