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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红色成了他最后在这个世界看到的颜色。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嘴角冒出,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麽姿势,怎麽嘴里的液体滑向了耳朵,他想掏一掏,但是手擡不起来。
随即他放弃了,他听到了很多尖叫吵闹声,突然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好累啊。
唯一遗憾的就是在这个城市没有亲朋好友,无法打电话给爸妈报个丧,自己的遗体不知道要在太平间放多久。
一阵大雾散去,他又好像能站起来了,但此时这个街口无一人,他想寻找自己死去时身体淌出的血,但地上很干净,难道被人打扫了?
那天现在该怎麽办,他从不知道,原来死后真的有另一个世界,但这个想法并未让他高兴起来,因为又开始累了。
于是他走啊走,走过山川湖泊,走过村庄小镇,在蹚过一条河后,他知道自己到地方了,因为那里有很多人。
有人和他一样,带着皮肉的,还有些比较可怖,周身已经没有皮肉了,只剩骨架一副,但不论有没有皮肉的,都在那坐着,看到他来了,给他腾了个地儿。
“这是哪儿?”他问了身旁一副看不出男女的骨架。
“这是‘反面’,世界的反面。”骨架说。
脱尘重新站了起来,“不,我要去地府,我要去投胎。”
又一副骨架开口了,他们说话时只能看见下颌骨在动,好一点的嘴里还剩一条舌头,很多的已经没了舌头。
“来这儿的人去不了地府,投不了胎。”
“为什麽?”脱尘只是疑惑。
“因为没人怀念你、思念你,你去不了地府。”
脱尘反驳,“我有爸妈兄弟姐妹,他们会怀念我的,只要他们得到消息就会寻回我的遗体。”
“但你为何被选中来了这里。”一副还没完全腐烂的骨架问他。
“我……我也不知道。”脱尘是真的不清楚。
此时从前面乌黑仿佛烧焦了的一棵树上跳下一位中年人,他的皮相还算完好,看起来正常多了,他说,“不是只有无人怀念的人才会来这儿,还有,”他顿了一下,看向脱尘,“孤单之人。”
“那我只能等着吗?”脱尘低下头,等着腐烂,然后成为一捧灰,变成这些黑漆漆的树的肥料?
“不要怕,我相信会有人来救我们,我叫阎祭,小伙子你叫什麽?”
*
“你怎知那些人一定会去往你说的地方?”宋祈有些生气,寺北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为了打开通道,他挥挥手就取了那些人的性命。
“我花了时间观察的,那些人身边连亲朋好友都没有,谁会去怀念他们,而且,”寺北推了一下被捆住的宋祈和叶霁禾,“谁会在意一群蝼蚁的生死。”
“你不能在那本生死簿上寻人吗?”叶霁禾问道。
寺北觑了他一眼,“不用试探我,生死簿我没拿,在‘反面’。”
五人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中,眼前没有一点光亮,寺北是借着宋祈和叶霁禾的身体顶替了那五人。
才走出不远,叶霁禾便觉身体沉重,这副皮囊从未给过他实际的重量,此刻反倒觉得不适应。
“诶,我说,你俩,在一起了?”高仿宋祈此时踱步到宋祈身旁,揶揄道。
宋祈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关你什麽事儿,还有,他到底许了你俩什麽好处,如此肝脑涂地地帮他。”
高仿“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不说。”
宋祈:“嗯,在一起了,你说吧。”
高仿:“.…..他说等事成我就可以完全拥有我的身体了,你害怕吗!”
宋祈:“哦。”
高仿一跺脚,生气地走到寺北身旁。
就连鬼都没办法接受冷暴力。
此时他们身边开始出现一些现实生活场景,但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很熟悉,想必是那五人的。
“你敢直接就带着我们进来,说明你已经有办法了是吗?”叶霁禾问寺北。
寺北点了点头,“这个空间是人类意愿自己开辟出的一方天地,你父亲的生死簿逐渐地在吸食这些进来的人的能量日渐壮大。”
“所以销毁那本生死簿就可以了?”叶霁禾道。
“不,生死簿只是载体,能量是重点,销毁生死簿只是扬汤止沸,不能釜底抽薪,最根本的点在于那些已死之人的心理。”寺北道。
衆人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看见了前方的微弱的光。
入目便是漆黑仿佛烧焦的树干,河中的水也是漆黑的,或坐或站的人与骷髅都干巴巴地坐着等湮灭。
这一处俨然就是一片死地。
这方天地里生死簿是以一块投屏幕布为媒介展示的,它会将进来“反面”的人的姓名挂在空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