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人生地不熟了?安康揽过一旁的安厚载,这不就是熟人么。难道虎子你就不好奇?
安康这一揽生出几分亲近之意,安厚载觉得这个堂弟或许也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因为还没有熟悉。快速熟悉起来的方法就是大家能玩到一起,要是能一起探险,那是更好不过的了。安厚载十分赞同地道,堂弟说的是。我跟过我爹到处收皮毛,收草药,这附近十里八乡我都是熟悉的。
可
别纠结了。二比一,我们赢了。安康一马当先,迈开往南边走的步伐,就是去乡下转一圈,能有什么事。
虎子就是不愿意,还是得追上自家少爷。不过,其实他也是好奇的。仿佛他们真的是去探险似的。
往南走的第一个小村庄是个林姓村庄。庄子里人户不多,泥巴茅草屋稀稀拉拉地站在庄子里,看起来并不富裕。村口的大柳树下坐了一排乘凉的老人。
安康走上前问道,老人家,打听个事。刚才是不是有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道伤疤的汉子来村庄里?
村里的老人挺热情,你一言我一语地道,是有个大汉来过,看着挺凶,拎着两刀烧纸,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亲戚。没见过呀。人刚走没多远,你们要想追,走快点,兴许还能追得上。
安康谢过老人们,三个少年走进了林家庄。拎着两刀烧纸的一定是周良了。这个村子里一定有和他有关的人。咱们说不定能揭开真相。安康有些兴奋地道。
他们三问了一路,又沿着路,探看了路边的坟茔。虎子念念叨叨,每走过一个坟茔就要念叨一句,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最后在一群不起眼的坟茔里看到了有烧纸的痕迹。不光是烧纸,这群坟茔前的杂草明显是刚被清理过的。湿润的土壤翻出一些来。安康挨个看了墓碑,这墓碑上写的都是林家的人。莫非周良和这个林家有什么关系?
那周良是外地人。安厚载肯定道,他是两年前来到东叶县的。说话的口音都是明显的南方人。
虎子在不远处的田里寻了个正在做活的农人打听。那农人放下手里的锄头,望着坟茔,叹了口气。那块是林元家的祖坟。除了林元,他家人都没了。林元也十多年没回来了。估计不是死了也疯了。
安康问道,今天来上坟的那个大汉不会是林元吗?
不是他。我和林元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交情,他化成灰我都认得。那不是他。林元以前很瘦,总也长不胖。人也畏缩的很。一直是个苦命的。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爹有病就去了,他娘也没撑上几年。他是穿百家衣,吃百家饭长大的。到二十岁,媒人给说了隔壁村的小芳。那小芳也是个可怜人,爹娘没了,最后被她大伯以一两银子卖给林元的。好在夫妻两都是勤快人,一条心过日子。日子眼见着就好了,小芳也怀了孩子。小芳去县里卖鸡蛋,哪晓得让孙三少那个牲口看见了,打了小芳的主意。第二天小芳就投了井。林元兄弟当时就撑不住,病了半个月。好歹拖着病体把丧事办了。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农人摘下草帽拿在手里扇风,不知今天那人是哪里来的。竟然能来给林元兄弟家上坟。也不晓得是他什么亲戚。
告别农人,探险三人返身回家。
安康的伯娘李氏是个十分朴素的中年女人,做着一手地道的家常菜。堂妹安厚语整日宅在家中绣花。安康还收到了堂妹绣的一枚荷包,图案是翠青色的竹子。接过荷包,安康向堂妹道了谢,顺嘴给人起了个绰号,歇后语。安厚载不厚道地在一边憋笑。很少与男子接触的安厚语当即楞在原地,而后竟捂着眼睛小声呜咽着哭了起来。
把人惹哭了,安康急的团团转,好堂妹,可别哭了。哥哥去街上给你寻些好玩意?哥哥嘴贱,妹妹原谅则个。
安厚语不好意思地笑笑,擦擦眼睛小声道,我没事的。从此堂妹安厚语在安康心中那就是林妹妹般的存在,那是动不动就能掉下眼泪的柔弱娇花。所以一般他也不敢去招惹自己的堂妹。
第12章 东叶树事件三
孙三少出殡,东叶县平时的坊市一整条街都没个摆摊的。都怕晦气。那样的人还是早早死了大家都清净。安厚载带着安康坐在茶馆的二楼,他们听见送葬队伍敲敲打打地沿街走了三圈。白色的纸钱撒了一整条街。安康听见隔壁座位有人啐了一口,活着不是个东西,死了还糟蹋人。
孙家人还怕东叶树报复,在孙三少出殡后孙家还要请和尚去东叶树那念经。安厚载的语气中带着不屑,做人时候不厚道,死后靠着念经就管用么。
那自然是不管的。安康心里有些痒痒,好歹也是来了一趟东叶县,还是趁着下午人多的时候去隔远观赏那东叶树,也不算白来了这一趟。咱们下午也去瞧瞧和尚念经吧。
天气阴沉的很,空中乌云翻滚着,仿佛在酝酿一场大雨。千年东叶树足有三人合抱一般粗的主干挺拔,没有一点弯曲,树叶茂密、厚实,像是一把利剑直指天空。树底下围坐了一圈穿着白色僧衣的和尚,这些和尚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里诵着经文。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合着诵经声,无端让人觉得心里瘆得慌。周围还跪着一些身披白布低头流泪的人。虎子一打眼就瞅见跪着的人群里有那天在郊外遇到的凶汉子周良。
天空突然一片亮,紧接着突如齐来的轰鸣雷声在耳边炸响。僧人停下念经,睁开眼睛。领头的僧人站起身和孙家交涉,后又坐下,继续念经。
有人小声说,怕是东叶树里的精怪发怒了,不让孙家在这念经。
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快点走吧。这雷声这般大,雨也不会小了。
安康和安厚载瞧瞧阴沉沉的天空,跟着一群人离开了。没走几步,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砸下来,没两下便将衣服浇了透。回到客栈,洗了热水澡又喝了姜汤,安康和虎子坐在窗边看雨。雨点砸在青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又在青瓦上汇成一道水流流下。
少爷,真的是东叶树里的精怪发怒了吧。瞧瞧,那么大的雷声,这么大的雨。
都说了没精怪了。打雷下雨是正常的天气现象。
刚傍晚,屋里就没了亮色。安康关上窗户,拿着一本游记坐在桌前漫不经心地翻看。翻看了两页觉得心里浮躁便丢了书本,跑去找他爹唠嗑。
爹,东叶县东叶树凶案的事情您听说了吗?
安仲华道听说了。县里孙家的事。
爹,我听堂哥说孙家与东叶县的县令互相勾结。那孙三少做下不少恶事。安康凑近了道,爹,这案子肯定是人为。你是一方县令,不帮着一起查查案么?
安仲华摇摇头,我虽为一方县令,可也只是一方县令。东叶县的县令与我平级,又是地头蛇,若是我贸然插手,一我在东叶县无权,二那县令混账,怕是对你我也不利。此事我已写信给你舅舅,东叶县正是他的辖区。算算时日,信也该到了。最近你也别到处乱逛了,东叶县不是太平的地方。等天晴了,咱们就启程回余阳。
那大伯他们呢?
自然是和我们一起。他家与孙家有龃龉,呆在东叶县不如去余阳县。我与你大伯交谈了几天,刘管事也在街坊四邻里打听了,你大伯一家品行尚可。如此,我便打算带他们一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