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知道有谁能换银元。车夫多得了几毛钱,更加热心了。
白辛夷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和车夫说了声再见,向自家走去。
白家居住的这一片房子,是二十年代新建的石库门建筑。一排排一栋栋的青红砖房,看起来就和现代的联排别墅差不多。
因家道中落,白家早早的就将自家多余的房间租了出去,靠赚取租金过活。
二楼的客堂和前厢租给了周先生一家,后厢租给了谢先生一家。后三层阁租给了单身的房先生,前三层阁修葺好后一直没有招租,目前空着。
一楼被白家自家人住着,白良杰夫妻俩和小儿子住在前厢,原身白辛夷住在后厢。而二楼的亭子间,则由白家的一对双胞胎儿子住。
白辛夷很快就到了自家门口,轻轻敲了敲前厢的窗户。
屋内很快想起了母亲杨爱娣的声音:是辛夷吗?
妈,是我。
屋内的电灯亮起,不一会儿,大门从里面打开了,杨爱娣披着一件棉袍:怎么这么晚回来?
宪兵队抓人,所有人都被盘查了。白辛夷没有提她脑袋破了的事,免得白良杰夫妻俩担心。
妈妈给你熬了白粥,在灶上温着,你喝了再睡。
好的,谢谢妈妈。
辛夷,你的身体吃不吃得消?屋内传来父亲白良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悉悉索索起床的动静。
白辛夷推开门,快走几步,上前扶住了要下床的白良杰:爸,您的腿还没好利索,别受凉了。
你呀,就是操不完的心,有我在呢,你赶紧上床歇着。杨爱娣白了自家男人一眼。
妈,你也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做饭。我一会喝了粥,洗洗就睡了。白辛夷发自内心的心疼这对便宜父母,也想对他们好。
她生下来就被抛弃,是被孤儿院养大的。孤儿院将近一百个孩子,院长妈妈和老师根本顾不过来。在孤儿院为了争资源,她没少和别的孩子打架,出了名的独。
来到这里,她才真正享受了父母关爱和手足情谊。她能感觉的到,白家父母对她是疼到骨子里的,三个弟弟也喜欢她这个姐姐。她头部受伤,三个弟弟差点没哭死。
妈,这些钱您拿着,明天买点鸡蛋和大骨头,爸的腿正在恢复期,吃鸡蛋喝骨头汤,对身体有好处。白辛夷光顾着感动,差点忘了拿钱出来。
白良杰的脸顿时一沉:不是还没到发薪水的时间吗,这钱哪来的?你可不能走错路。
爸,你想哪去了,这钱是我找高经理借的,等发了薪水还他。
白辛夷解释了一通,坚持让夫妻俩先睡下,自己喝了粥洗漱好也回到了后厢。
躺在松软的床上,白辛夷睁大一双空洞的眼睛,毫无睡意。刚穿来就受了重伤,她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没有能力思考未来。现在她脑子清醒了,该为自己和家人谋划一下了。
她无力改变国土将要大面积沦陷的悲剧,只能做到尽力保全原身一家。书中虽然没有提到原身死后白家一家人的结局,但想来也不会太惨,活下去应该没问题。
毕竟,白家有一栋房子,靠收租金也能度日。
如果有机会,她也会尽一个中国人的本分,为抗日出一份力。作为享受过社会主义福利的孤儿,和接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人民警察,她有责任和义务保卫国家。
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白辛夷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4章 家人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白辛夷伸了个懒腰,浑身通畅。这种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感觉,是她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几天她都不用上班,昨晚,苏皖已经和高经理说好了,要替她唱,等她拆了线再正式上班。
白辛夷穿好衣服,裹着厚厚的棉袍,一走出屋子,迎面就冲过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抱着她的腿:姐姐。
小孩留着茶壶盖头,长得非常可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就这么看着她,看得她心都要化了。
她揉了揉小孩的头:彦彦,你怎么不带帽子啊。
我和毛头在弄堂玩耍,刚刚才回来,一点都不冷的,你摸摸我手。彦彦抓住白辛夷的手,果然热乎乎的。
辛夷,彦彦,先洗手,等小祺和小庭回来,咱们就开饭。杨爱娣围着围裙从灶披间出来,愁苦的脸上绽开了多日以来难得的笑容。
正说着,就见两个身穿中山装,头戴学生帽,年龄十岁左右的小少年,背着书包一前一后走来。
走在前面的是双胞胎的老大白俊祺,长得和小弟白俊彦有五六分相似。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双胞胎的老二白俊庭,容貌则和原身白辛夷有六七分相似。
看这兄弟俩的长相,应该是异卵双胞胎。
白俊祺见到白辛夷,和小弟白俊彦一样,直接扑到了她的身上,高兴地说:姐,你看起来好多了。
白俊庭要内敛一些,没有像白俊祺一样扑过来,他快步走到白辛夷跟前,担忧地问: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辛夷正了正白俊庭的帽子,姐姐好多了,没有不舒服。
姐姐,咱们洗手吃饭吧。彦彦见两个哥哥围着姐姐,有些吃味儿,拉着白辛夷往马桶间走。
白辛夷无奈地捏了一把小家伙肉肉的小脸蛋,被他半拖着去了马桶间。
姐弟俩这边洗好,双胞胎也进来洗手,姐弟四人洗好手回到客堂,杨爱娣已经摆好了饭菜。
今天有肉吃了。彦彦两眼放光,盯着桌上的三菜一汤,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杨爱娣嗔了小儿子一眼,笑骂道:馋老呸!
等姐姐好了,天天给彦彦买肉吃。
杨爱娣盛了一碗骨头汤给白辛夷,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倭人当道,咱们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还奢望天天吃肉。这菜场的各种肉蛋是一天一个价,连青菜都涨价了。
和一般家庭妇女不一样,杨爱娣是识字的,行为举止说话都要比弄堂里的那些家庭妇女斯文。
爱娣,楼上谢太太和我说,她们纱厂有个女工想租咱们家前阁,问我六块钱能不能租?白良杰问妻子。
杨爱娣气得心肝疼,这人怎么这样?她也不打听打听,整个法租界可有比咱们家房租再低的了?隔壁几家的前阁都涨到十二块大洋一间了,她给六块,怎么张得开口?
她不会是想做二房东吧?白良杰恍然道。
想得美,咱们这次一定要好好挑租客,宁愿房租低一些,也不租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杨爱娣一想起那场大火心里就堵得慌。那对祸害烧成重伤倒是不用赔偿了,可苦了他们一家子了。
灭火、修房子、赔偿房先生,前前后后花了七八百大洋。害得自家男人没钱看腿,连累辛夷去舞厅唱歌。
是得好好挑挑。白良杰也是心有余悸。
想了想,杨爱娣又和白良杰商量:附近的房租又涨了,要不,咱们也涨点?
他们家房租本来就比别家便宜,现在附近的房租每间又涨了两块钱,一间带老虎窗的前阁都要十二块了,而他们家只租八块钱。
还是算了,以后再说吧。要不是周先生借钱给咱们,咱们哪有钱给辛夷看伤。还有房先生,修房子时搬到亭子间住了一个多月,没抱怨一句,东西烧了也没狮子大开口。咱们说用房租抵债,人家也没说什么。
听了白良杰的话,杨爱娣虽然还是有些心疼钱,可也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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