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叔叔也想你和太笙,以后叔叔不走了,就留在上海照顾你和太笙。沈瑞霖轻轻拍着侄女的后背,眼睛湿润。
南湘哭了一会舒服多了,抬起一双泪眼看着沈瑞霖:叔叔,你现在找到地方住了吗,你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叔叔任教的学校提供住宿,再说,叔叔也不是一个人。
我有小婶婶了吗?南湘抹了一把眼睛,开心地问。
去年成的亲,你婶婶现在身子不方便,我先过来,等安顿好再让她过来。沈瑞霖也很高兴,找到了侄子侄女不说,还遇到了故人。
爸爸妈妈姐姐,我们回来了!彦彦清脆的声音传来,紧跟着,四个小少年背着书包一窝蜂地进了客堂。
太笙,你看谁来了?沈南湘牵着弟弟的手走到沈瑞霖面前。
沈太笙上一次见沈瑞霖还是四年前,那时候他才六岁,对小叔叔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你是小叔叔?
太笙长高了,上次还是一点点高的小毛头。沈瑞霖揉了揉沈太笙的头。
这时候,白辛夷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盆汤,南湘,你去灶披间端菜。
好!沈南湘轻快地应道。
白辛夷和沈南湘两个人陆陆续续上菜,等杨爱娣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白良杰也带着风尘仆仆的沈瑞霖洗漱好,众人开始上桌吃饭。
杨爱娣刚听到沈瑞霖上门的消息后,差点没瘫坐在地上。她和白良杰一样,害怕沈瑞霖将以前的事告诉白辛夷。还是白良杰偷偷告诉她,沈瑞霖不会告诉辛夷,这才放心。
不知道沈老师今天过来,就没准备,招待不周,沈老师别介意。杨爱娣给沈瑞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
白太太客气了,身处乱世,多少人流离失所,吃不饱穿不暖,今天这顿饭已经非常丰盛了。沈瑞霖也没想到,白家出了事以后,还能有这样的生活。
有房子住,还能出租收取租金,几个孩子也能上学,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生活。
辛夷现在还在读大学吧?沈瑞霖看了看自己曾经的学生,气质清新纯净,不像是踏入社会的样子。
我没有读大学,我现在在大上海舞厅唱歌。白辛夷大大方方地说。
沈瑞霖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没读大学,去了舞厅唱歌?
都是因为我,白良杰羞愧难当,眼眶都红了,我对不起辛夷,要不是我的腿摔伤,没有钱看腿,辛夷也不会瞒着我们去舞厅应聘歌女。
沈瑞霖拍了拍白良杰的手臂,白家人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孩子不忍心看着你受苦。
爸,我都说多少回了,一家人就该患难与共,您的腿不治疗的话就得残疾,我不读大学也没什么。再说,我不觉得在舞厅上班有什么不好,还有大学生研究生来舞厅上班呢。
说的好,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只有品格才分高低。沈瑞霖赞叹道。
沈老师,您吃螃蟹。白辛夷用公筷夹起一只大闸蟹,放到沈瑞霖面前的小盘子里,又把剩下的五只大闸蟹,分别夹给了南湘姐弟俩和三个弟弟。
我是长辈,你们小辈吃。沈瑞霖是一个很懂礼仪的人,没有用自己的筷子,而是将小盘子端给了白辛夷。
沈老师是客人。白辛夷又将盘子推了过去。
她对这位沈老师的印象非常好,温润儒雅,言谈举止有度。也难怪,毕竟是书香之家。
几个大人边吃边聊,四个学生上了一上午的课都饿了,只顾埋头吃饭。
等几个孩子吃的差不多了,沈瑞霖这才仔细地打量着白家的几个孩子,我记得那时候,你们这对双胞胎才一岁,长得一模一样,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这长大了倒是有些不一样了,俊琪和小时候变化不大,俊庭变化有些大。
嗯!杨爱娣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慌乱地埋下头。
白良杰看了妻子一眼,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
两人的动作被白辛夷看在了眼里,她觉得爸妈一定瞒了她什么事,而且还是很大的事。或许,就是沈老师刚见面时说的那句后来你家里出事。
究竟是什么事呢?为什么沈老师提到双胞胎小时候,妈妈会突然伤心呢?还有,为什么沈老师说小祺和小时候一样,而小庭变化大?
还有她穿过来后过的第一个春节,爸妈带着他们姐弟四个祭祖,牌位上的四个名字:白世元,白李氏,白皓中,温瑞云,爸妈从没有告诉她这四个人是谁,还说什么老太爷,我无能。
白辛夷越想越觉得事情可疑,她是一个发现问题就要解决的人,绝不糊里糊涂。吃完饭后,她叫住了父母和沈瑞霖:爸妈,沈老师,咱们去前厢说会话。
说什么?你不是要休息一会去上班吗?杨爱娣顿时有些慌乱。
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白辛夷挽住杨爱娣的手臂,拖着她往夫妻俩住的前厢走。
白良杰和沈瑞霖相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忐忑不安地跟在了母女俩身后。
辛夷好像知道了什么,这孩子太聪明了,即便是没了以前的记忆,还是从沈老师的话语中发现了端倪。
等人进来,白辛夷看了一眼门外,见三个弟弟跟着沈家姐弟上楼去了,这才关上门。
爸、妈,沈老师,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白辛夷单刀直入。
杨爱娣立刻就慌了,一双眼睛不敢看白辛夷,讷讷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们有什么好瞒你的。
妈,你看着我的眼睛。白辛夷更加确定了他们有事瞒着自己,就杨爱娣这心理素质,根本经不起诈。
辛夷,我们真的没有瞒着你。杨爱娣带着哭音说。
白良杰也小心翼翼地说:是啊辛夷,我和你妈妈能瞒着你什么啊,你是我们最疼爱的女儿,我们怎么能瞒着你?
我当然知道你们疼我,可我不想糊里糊涂的。白世元,白李氏,白皓中,温瑞云,他们是谁?咱们家以前出了什么事?白辛夷红着眼睛问。
她应该看出来的,父母谨小慎微,除了几家租客,从不和外面的交往,也从不提杭州老家的事。这么多年了,连回老家祭祖都没有。
快两年了,她是真的把他们两个当成了自己的父母,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一分子,她不允许有人破坏这个家,也不允许有人伤害这个家的任何一个人。
你们别瞒着她了,我相信辛夷能应对。一直沉默不语,静静观察着白辛夷的沈瑞霖开口了。
那个扎着两个花苞头的小姑娘长大了,变得坚韧强大、有担当。他相信,她一定能面对这一切。
爱娣,都告诉辛夷吧。白良杰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艰难地对杨爱娣说。
杨爱娣一把抱住了白辛夷,泪如雨下:他们是你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妈妈是你亲生妈妈的陪嫁,你爸爸是老太爷,也就是你祖父收养的孤儿,小庭.小庭是你的亲弟弟,小祺和彦彦不是,真正的小庭,呜呜呜
从杨爱娣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白辛夷知道了这件埋藏了十年的惊天秘密。
白家是杭州的名门望族,到了白世元这一代人丁单薄,只生了白皓中这一个儿子。白世元是出了名的儒商,又是杭州首富,平时乐善好施,受过他恩惠的人不计其数。
当时正处在军阀割据的最后阶段,各路军阀都想壮大自己的队伍。而壮大队伍最缺的就是钱,就有人把目光盯向了白家这个钱袋子。占据江浙一带的军阀傅玉湘也几次登门拜访,想要获得白家的财政支持,都被白家拒绝了。
没想到,傅玉湘竟恼羞成怒,派手下得力干将唐炳坤,带领一群人冒充土匪上门抢劫,顺便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