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视频后,陆宵心里那一点点因为沈芸的小失落,被梁怀钰熨得平平整整。
腿确实蹲得有点麻,他听话地挪到一边的椅子上坐着休息了会儿,等到梁怀钰把航班信息发给他,才捧着手机回去收衣服。
他进门时沈芸刚把饼干烤好,见他去院子里待了会儿,整个人都喜上眉梢,也笑了起来:宵宵有什么好事吗?笑得这么开心。
我笑了吗?陆宵顿住,拍拍脸,我没有笑吧。
看他不愿意承认,沈芸也没多问,去洗个手吃饼干吧,阿姨做的你最喜欢的。
好。
陆宵洗过手来到餐桌边,上面摆着一盘香喷喷的曲奇饼,全都是小动物的形状,各个类型都有。
沈芸刚成为他后妈时,第一次做的就是这种曲奇饼,当时陆宵很喜欢,后来每次陆宵回家她都会做。
陆宵吃了一块,味道没变,甜丝丝的,奶味很浓。
他冲沈芸笑笑,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呀。沈芸又端出来一些。
对了沈阿姨,陆宵说,我明天早上就走了。
沈芸手一顿,为什么呀,不是后天下午的机票吗?
陆宵挑出一块兔子饼干放进嘴里,尽量自然道:学校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这样啊沈芸一向不管陆宵自己的事。
两人沉默片刻,沈芸笑着解开围裙,也好,那阿姨把饼干给你包一些,你带去学校给朋友吃。
好,陆宵擦擦手去帮她拿盒子,谢谢阿姨。
你这孩子总是那么客气。
沈芸戴着一次性手套,每块饼干都选得很认真,专挑形状最漂亮的。
陆宵看着她,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沈芸对他一直是这种态度,很温柔很和善,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大概就是因为太客气了,反而不像一家人。
即便她在陆宵六岁时就成了后妈,陆宵都从来没叫过她妈妈,她也从来没以母亲自称过。
多年相处下来两人没再变得更亲近,他们关系就和她对待陆宵送的礼物一样,只是礼貌性欣喜的态度。
事实上,要不是有梁怀钰做对比,陆宵大概一直不会觉得沈芸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她可能不是不喜欢那些礼物,只是没有那么喜欢,就像陆宵对这些曲奇饼一样。
毕竟不是谁都跟梁怀钰似的,有一股闷头闷脑的热情,不管发生什么好像永远都烧不尽。
第二天一早,陆宵告别沈芸和他爸,托着行李和一小盒曲奇饼去了机场。
梁怀钰给他改签了最早的一班飞机,落地后都还不到中午。
陆宵一出来,就看到梁怀钰顶着一米九的大高个在人群中对他挥手。
他脊背僵了僵,忽然有些紧张。
梁怀钰却管不了那些,直接拨开人群小跑过来,一把将陆宵抱进怀里,手掌按着陆宵的发旋。
总算回来了,可想死哥了。
他声音在耳畔落下,带了些如释重负的味道。
现在已经入夏,梁怀钰老早就换上了短袖T恤,周围来来往往的女孩子们也都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只有陆宵这种黛玉体质附加老年人心态,还心安理得地穿长袖。
梁怀钰手臂力气很大,一手锢在陆宵腰上,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服传过来,烫得陆宵有点脸热。
他抱得很紧,胸前不知道戴了条什么项链,硌得陆宵生疼。
陆宵忍了会儿,忍不下去了,再这么抱着他锁骨都要被磨破了。
他用力推了推梁怀钰,你起开。
声音好像在压抑什么,梁怀钰手一松,分开了些,怎么了?
陆宵揉着锁骨,没好气道:好痛,你都戴些什么
话音忽然一顿,陆宵直勾勾盯着梁怀钰胸前的坠子,愣住了。
梁怀钰顺着他视线看过来,笑了笑捏起那个坠子,我实在太喜欢,就把它做成项链了,好看吗?
是他做的年画娃娃,梁怀钰把它挂在胸口了。
陆宵喉咙像被堵住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扣扣手指,有些慌:你你
这个其实木雕根本不适合当项链,虽然不大但要是换成的项链的话分量和体积也不算小,而且硬邦邦的还硌人。
陆宵一开始做的时候,就是朝钥匙扣方向打算的,他压根没往项链那边想过。
真不好看啊?梁怀钰把玩着年画娃娃,我怎么觉得还挺好
没有,陆宵摇摇头,有些无奈,就是你这么戴,晚上睡觉不嫌硌得慌吗?
为什么会硌?梁怀钰疑惑。
就是陆宵抿抿唇,不好意思地凑近些,小声说,你不是裸睡吗?
上次还在寝室光膀子接待他呢。
梁怀钰没想到陆宵会说这个,当即抱着他笑起来,那又怎么了,我又不趴着睡,它硌不着我。
再说了,他揽住陆宵的肩,就算硌人又怎么样,我喜欢它,我乐意。
又是这种闷头闷脑的热情,让人怪无所适从的,又有点感动。
陆宵心里被填得满满的,暖暖的,眼眶也蓦地一热,他赶紧低下头。
你可真是
去他的礼貌客气,陆宵这才明白过来,他就是想要被重视,就是想要被人当宝贝,他就喜欢梁怀钰对他好。
怎么了宝贝儿?梁怀钰听他声音带着哭腔,连忙托起他的脸蛋,果然眼睛又红又润。
咋还哭了呢?他摸摸陆宵的眼尾开始反思,我干啥了,我啥也没干啊,哎哟宝贝儿不哭啊
我没哭!陆宵扭头躲开几步,滚蛋。
好好好没哭,梁怀钰上前揽住他肩膀,那就是刚刚被硌疼了,哥看看啊。
他说着拉开陆宵锁骨前的衣服,还真红了一小片,陆宵也戴了条项链,金色的鱼骨链,只是坠子被衣服挡住了。
他伸手想勾出来看一眼,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被陆宵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陆宵明显炸毛了,一蹦跳出去好远,脸色微红,说过不许动手动脚!臭流氓!
臭流氓赶紧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毫无心理负担,我错了。
哼。
认错倒还挺快。
于是虽然陆宵极度嫌弃身边这个看起来有点傻,除了有钱又热情外毫无用处的臭流氓,也还是在他的花言巧语下被骗上车。
臭流氓揽着陆宵好话说尽,把他哄得心飘飘的,连包里的曲奇饼都掏出来分享了。
吃吗?陆宵捏了一块举到梁怀钰嘴边,我后妈做的。
梁怀钰开车,余光扫了眼面前那只白白的手,他不喜欢甜的,也不喜欢饼干,但他没有思考就张嘴衔了过来,会心道:真好吃。声音含含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