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冲天灵盖的辛辣感,呛得燕云差点找不到回去的路,茄子炒得熟过了头,还没嚼就顺着嗓子溜了下去,辛辣感从喉头一路延伸的胃里。
燕云颤抖地放下了筷子,看都不敢看那道菜。
菜是真的难吃,但那人是真的有趣。
自此之后,燕云竟然觉得日子不那么难熬了,每天半夜蹲守那位做菜的神秘男子,成了他的小习惯。
这人有了点盼头连精气神都好了。
燕云突然觉得,每日去为母亲守灵的时候,也不再那么难受了。去祠堂看见父亲的牌位时,心里也没那么空了。
那人还是每夜都会来到王府的厨房,还是每夜都会做一道菜,做完就走从不逗留。
男子做的每一道茄子,燕云都会吃。
日子一天天过去,唯一变化的是男子做的菜越来越好吃,从开始的难吃到无法下咽,到后来好吃到赞不绝口。
那人的菜陪着燕云将送奕轩王妃入了土,陪着燕云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
在白茫茫的丧幡里,卖相不是很好的炒茄子,成了燕云十六岁那年掀开丧幡时看到的最难忘的色彩。
后来二皇子萧逸阳继位,燕云被派去去南方的军营驻守。
临出行的前一夜,燕云依旧在厨房蹲守,却发现每夜都来王府做菜的男子忽然不来了。
燕云等了一夜直到天亮,他都没见到那人的行踪。
纵使已经跨上了去军营的马匹,身边簇拥着送行的人,燕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那感觉好像回到了满是丧幡的灵堂,只让人觉得心无处安放。
燕云终于还是回头,望向王府厨房的方向,他没看到每日都会出现的炒茄子,倒是看到一道落荒而逃的身影,那一刻他的心好像终于安定下来了。
虽然那段时间燕云每天都会定时蹲点,每天都会默默地观察着男子做菜,但他从来都没见过那人的真面目。
燕云只记得那人给他做的最后一道关于茄子的菜,叫做珍珠茄子煲。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一向做完菜从不停留的男子,那天忽然写了一张纸条,放在保温食盒里,纸条上也只有短短的几个字:珍珠茄子煲。
后来燕云特意找人在王城里打听过,根本没有人听过这道菜也没人会做,他才知道,原来这个菜是那人自创的。
早已凉透的茄子已经不再美味,入口只剩一片冰凉。
燕云却像感觉不到菜凉了似的,一块又一块地吃着盘子里的菜,直到盘子里只剩下酱汁,他才停下了筷子。
所以原来萧逸然竟是那个每夜都偷偷去奕轩王府做菜的人?
燕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无法将萧逸然和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到底是不是,还是亲自去问问的好。
正在燕云思索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阵混乱的脚步声。
马花急匆匆地跑进来,谨慎地拉好帐篷的帘子,对燕云道:公子,外面打起来了!现在外面乱得很,您千万不要乱跑!
出什么事了?想起过去的事,燕云觉得脑子里有点乱,他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靠在铺了软垫的凳子上休息。
羌国那群贼子,不知是在哪听到王爷生病的消息,正想趁乱攻入城中。
马花的嗓门天生就比较大,这一紧张吵得燕云一个头两个大。
燕云干脆坐了起来,他顺手拉过马花,按着马花在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你慢慢说,不急。说着,燕云改贴心地递上一杯热茶,示意马花喝茶再说。
来了平城这么些天,终于有机会听点新鲜事了,燕云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再者,这还是关乎国家的大事,燕云不得不认真对待。
端着茶马花不敢喝,他紧紧地握着茶杯,受宠若惊地看着燕云。
虽然马花不知道燕云是个什么身份,但光看燕云的言行举止和六王爷对他关心备至的态度,马花就能大概猜出,眼前这个男子定是个贵人。
马花没想到这个贵人丝毫没有一点架子,顿时心里感慨万分,想着若是能一直跟着这个贵人,以后的日子总不会难过。
马花六岁失去双亲,昔日的亲朋都对他避而远之,无依无靠的他只能选择为奴,十几年来从未被尊重过,即使被主家卖入军营当杂役,他也不敢吭一声。
久而之久,马花都习惯了这种为奴的生活,甚至觉得被拳打脚踢,呼来唤去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主子留他一条命,给他一口吃的,都是莫大的恩赐,也不敢奢望更多。
主子坐着他自然只能站着,主子脸色不好他就只能跪着。
如今突然被燕云这样对待,马花突然觉得百感交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燕云眼里是个人而不是奴。
之前马花只是奉命服侍燕云,现在马花却想真心实意地跟着燕云了。
于是,为表忠心马花感激涕零地把茶水一口闷了,砰地一声跪下道:公子要问什么,马花知无不言。
虽然贵为奕轩王府的世子,但燕云从来都不习惯下人动不动就磕头下跪,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有话起来好好说,跪着气都不顺了。
是!是!小的这就起来!马花依旧紧紧地攥着茶杯,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尝试平视燕云的眼睛。
他发现这位贵人的眼睛是真的很不一样,说不上多惊为天人,但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特别是那微微上挑的眼尾,有点像马花曾见到过的观音像上画的观音的眼睛,慈眉善目的。
马花也不拘谨了,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羌国贼子想趁虚而入,王爷岂会容忍,早就带着兵去了。
萧逸然男版田螺姑娘
第43章 渣男的自我修养
他不是身上有伤吗?燕云口比心快,几乎脱口而出道:就带着伤去带兵了?
等到燕云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问出去了。他有些懊恼,自己不该这么关心萧逸然。
想着,燕云不自在地别过头,他不想让马花看到自己别扭的表情。
马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道:那有什么办法,现场上刀剑无眼,受伤自然是无法避免的,王爷重任在身怎么敢违背皇命。
燕云沉默了一阵,才淡淡地说了句嗯。
见燕云脸色不太好,马花没敢继续说,只是静静地站在燕云身侧。
羌国这次派了多少兵?
三十万。马花回答得干脆利落,燕云却听得心惊。
三十万兵力对于羌国这样一个小国家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
燕云本以为羌国这次制造骚乱,只是为了向江国谋取一些利益,想不到他们竟会派出这么多兵力来攻打江国。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一切看起来好像没那么简单。
或许是思虑过多,燕云此时的脸色很不好看。
公子?马花担忧地看着燕云,话还没说,就被燕云叫了出去。
江国的王城,萧逸阳独自坐在御书房里,室内的烛光被特意挑暗了许多,昏暗的光在他年轻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桌上堆着一大摞没看完的奏折,萧逸阳却无心去批阅。他单手撑着头,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
玉佩乍一看是白玉,但仔细看,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掺杂着许多杂质。
这玉甚至比不上街边小摊上卖的,品相极差不值几个钱。但贵为皇子的萧逸阳却把它随身戴着,这一戴就是十几年。
这玉佩,是燕云六岁时送给萧逸阳的。
那时两人年纪小,正是贪玩的时候,燕云带着二皇子萧逸阳混入自家出宫的车撵,溜出了皇宫。
一出宫,燕云就找来了平时常一起玩的小伙伴,大家聚在一起玩角色扮演的游戏。
彼时还是二皇子的萧逸阳没那么放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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