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到。萧逸然无奈一笑,他转身面对燕云,在柔和的烛光下看起来无限温柔:给你留着灯,等你回来,谁知你今晚回来得有些晚,不觉间我就睡着了。
嗯。燕云趴在萧逸然的床边,用头蹭了蹭他的下巴:我怕你睡得太沉,不知道我回来了。
所以你就一直唤我?萧逸然摸着燕云的头顶,替他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道:我以为是在做梦,生生被你叫醒了。
就是突然很想你。燕云说着,在萧逸然的手心蹭了几下:特别想见到你。
萧逸然支起身子粲然一笑,拥着燕云在身边躺下:我也是。
我有事,要出远门一段日子。两人相拥着躺了好久,燕云突然开口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记得想着我。
好。萧逸然似乎是察觉到了燕云的不安,他安慰地轻扶着燕云的背低语:我等你回来。
第二日,萧逸然醒来的时候,燕云已经不在了。
萧逸然摸着身旁早已没有温度的床铺,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平日里都是萧逸然起得比较早,今日燕云一反常态地早起,让萧逸然心底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本该出远门的燕云,此刻却与李期无和陈默待在宫里一处不起眼的院子里。
这里人烟罕至,平日偶尔有宫女回来打扫,一般没人会特意过来。
三人围着一张小圆桌面对面地坐着,李期无满脸心虚地低头玩着手指,陈默则在沉默地倒着茶。
我已经都知晓了。燕云这句话是对李期无说的:萧逸然解毒的方法,李先生不用瞒着我了。
闻言,李期无惊讶地抬起头,这才敢直视燕云:他都告诉你了?
没有,是程公公告诉我的。燕云说完,继续追问李期无:解毒的方法直接告诉我吧,需要怎么做,我全力配合。
好。多日愁眉不展的李期无,脸上的表情终于鲜活了许多,他深呼吸一口气道:需要你的血。
只是要血?燕云以为他和萧逸然只能活一个:不用把命换给他吗?
听了这话,李期无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不由地拔高声音道:世子,你以为这是在玩闹吗?那命是你想换就能换的吗?
重生换命之术,本就是逆天而行,当初我师傅会这么做,也是萧逸然跪着求了他好几日,他才答应试试的。
萧逸然为了我,下跪求人?
对啊,膝盖都跪得流血。李期无回忆起那段日子,还有些不可置信:他从小到大没求过谁,就那一次,他像个疯子似的,跪在我师傅门前赶都赶不走。
燕云听着,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李期无继续道:那几日我都以为他已经疯了,实际上他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
说着,李期无夸张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他那时嘴里就会重复一句话。
什么?燕云紧咬着嘴唇问道。
求你救他。李期无说着,轻叹道:就这四个字,他好像突然不会说话了一般,整日就念着这四个字。
听到这里,燕云整个人已经呆住了,他透过李期无,看向他身后的虚无,不发一言。
见燕云这幅样子,李期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世子,你怎么了?
燕云的目光这才重新聚焦,他恳切地看着李期无和陈默,然后猝不及防地在他们面前跪下道:我也求你们,帮我救救他。
见状,李期无慌张地就要扶着燕云起来:世子这可见外了。
陈默则放下茶杯,将本来伸出的准备扶起燕云的手缩了回去,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盯着燕云。
李期无拉着燕云坐下道:换命是不可能了,现在换血才是最可行的办法。
好。燕云毫不犹豫地应下,好半晌又对着李期无开口道:不要让他知道,我告诉他我出宫了。
李期无欲言又止,表情变得复杂,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答应燕云。
如果让他知道,他的毒就没法解。燕云的声音带着决绝:你应该最是了解他。
现在也只能如此。李期无应下燕云,提醒道:换血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问过我师傅,他说一旦出现意外,世子你也可能会出现意外。
如何说?
李期无欲言又止:换血需要的血比较多,怕你的身体受不了。
再者,在给萧逸然换血的过程中,一旦他出现意外或者你们的血融合得不够好
无碍。燕云无所谓道:要多少我就给多少,只要我身体里还有。
同样作为医者,陈默更能理解其中的危险,他坐在这里一直不没发表任何意见,听到燕云这句话,陈默无法再继续沉默了。
他的脸色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拿着纸笔的手已经捏出青筋。他写得极快,写完后脸色不善地将纸递给燕云,而后皱眉看着他。
看了陈默的话,燕云无奈一笑,他向陈默投去一个安慰的目光:我知道,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萧逸然活下去。
听了这话,陈默似乎不太高兴,他最后看了一眼燕云,便不再劝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默。
之前李期无去找过陈老先生,也知道换血这件事不是儿戏,凶险程度极高,他犹豫着道:世子,这事我们还是在讨论讨论吧,至少应该让萧逸然知道。
就这样。燕云这句话说得很坚决,他盯着萧逸然的宫殿的方向,语气带着点易察觉的悲凉:他已经等不起,时间不多了。
世子李期无不知道再说什么,他本以为他们不说,燕云就不知道萧逸然已经行将就木。
此番一看,李期无明白燕云已经知道了一切,他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劝阻燕云也不会听,于是也不再纠结。
山穷水尽时,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见状,燕云主动道:那明日就开始吧。
气氛有些紧张,看到陈默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李期无便先行离开。
只剩下燕云和陈默两人,燕云在陈默对面坐下来,给他到了杯茶,苦笑道:这种时候,我总是会麻烦你。
陈默不语,他攥着茶杯不喝,也不看燕云。
但是,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其他人,我也不敢相信。燕云说着,声音逐渐低下来。
一直不说话的陈默,突然拿起纸笔,开始和燕云交流。
纸张上的字透露着陈默烦躁的心情:你也知道是人命关天的事。
燕云看了,以为陈默在怪他擅作主张,毕竟这件事关系到一国之君的性命。
这样想着,燕云心中充满歉疚: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来看看我,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是我考虑不周。
我担心的是你的安危。陈默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的字迹逐渐变得混乱:你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流几滴血吗?
燕云不语,他当然知道想要完全解掉萧逸然身上的毒,需要的不可能只是一点血,甚至可能就算将他的血都抽干,人也救不回来。
你这样做值得吗?陈默再次追问道,他把纸张拍在燕云面前,眼神肃穆,一字一句都是质问。
陈默很少这样将情绪外露,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因为燕云。
燕云接过纸看着这句质问,无奈轻笑,像是在自嘲:我不知道。
闻言,陈默一脸诧异,盯着燕云像在看一个疯子。
我就想救他。燕云说着,好像真的开始思考做这件事值不值得。
他思索了片刻,颓然一笑,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