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门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愤怒的吟唱,女孩的声音几乎变了调,唱得牛头不对马嘴,听起来倒是颇为咬牙切齿。
京墨走回傅敏和身边坐下,傅敏和闻见他头发上的香味:你头发好香。
闭着眼睛的京墨嗯了一声:睡吧,没事。
他靠在傅敏和肩上,乌黑的长发正好贴着傅敏和的侧脸,清浅的香味安抚了焦虑和不安,傅敏和终于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见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洪水掀起滔天巨浪,汹涌的大浪席卷过整座山脉,瞬间吞噬了刚刚凝聚起来的军队。
赤红色的衔烛巨龙横空出海,在暴雨雷霆中狂啸,头顶是将倾的天幕,爪下是滚滚的洪水。目所能及之处只有无尽的黑暗,群山百川都被埋进如墨般浓稠的黑雾里,巨龙阴鸷的吼声几乎将人震碎。
突然,一道白光如线,在漆黑的空中拉出一面滚烫的烈焰火墙,烈火灼尽浓雾,浪头接连打来,却熄不灭一缕炽焰。
轰!
龙首落地,天地震颤
耳边响起一声尖叫,傅敏和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京墨也醒了,半眯着眼睛往声音来源处看。
天已经亮了,但屋内还是潮湿又晦暗,微弱的阳光透过遮住窗户的破布漏了点进来,正好照在邢清清的脸上。
她跌坐在地上,捂着嘴,指着躺在一边的范震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味地尖叫。
傅敏和顺着她的手看去,范震躺在一边睡得正熟,而他那原本平坦的小腹却高高隆起,像是一座肉山。
其他人也注意到这边,第一眼看见都倒吸一口凉气,此起彼伏的嘶嘶声在屋里回荡,再多几个人都能来首交响乐。
几分钟后,范震终于醒了,一睁眼就见大家都盯着他看,眼神活像饿了三天的蛇看见只肥美的青蛙,吓得他手脚并用拼命往后爬。
干,干嘛?你们干嘛?
老狄咽了口唾沫,指了指他高高隆起的肚子。
范震不明所以地低下头,似乎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果不其然,他看看自己的肚子,看看老狄,又看看肚子,又看看老狄,几秒后,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凄厉惨叫。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敏和离他近,耳膜都快被叫破了:这得问你。你昨天一直上厕所,到底吃坏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吃,我吃的东西和大家都是一样的!
有人一听,表情立马变了,似乎很怕变得和他一样。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无助地尖叫起来,目光落在老狄身上,立马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老狄,狄哥!救我!救我!我会不会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老狄也没见过这场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拍着他的手连声安慰,说没事,别怕,我们有医生在呢。范震一听,立马疯狂点头,开始在人群里找叶宛童。
于是乎叶宛童一进门看见的就是个状似疯狂的男人挺着个大肚子,两眼通红满屋子找她,看得她还以为范震鬼上身,抬手就是两张符,专照着人脑门子拍。
方雨惊跟在她后面进来,听完了前因后果后盯着范震上下打量:一觉醒来就成这样了?
范震疯狂点头,撸起袖子求叶宛童把脉,叶宛童找了张板凳让他坐下,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他手腕上。
一群人围在边上,看叶宛童的脸色变了又变,然后难以置信地收回手,过了两秒又重新搭上,又收回手,又搭上,最终露出一个见了鬼了的表情。
范震看见她的表情,心里瞬间凉了半截,想问又不敢问,没想到叶宛童先他一步开了口:你是不是那什么?就是,你是不是gay啊?
她不等范震回答,又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gay的话,你是愿意做0还是做1?
这下不仅范震,就连一直成熟稳重的方雨惊都让她问懵了:问这个干什么?
叶宛童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他这个好像,应该,可能,是喜脉。
傅敏和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叶宛童斩钉截铁,一字一句道:对,你们没听错,他这个脉象是喜脉,我看三次了,绝对不会错。他,一男人,怀孕了。
范震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过去。老狄扶着他死命掐人中:怎么可能?他是个男人啊,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那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都能被人叫儿子,男人怀孕怎么啦?
被叶宛童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所处的根本不是原来的世界,而是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井。
方雨惊啧了一声:他哪来的器官
叶宛童伸手把范震的衣服撩开:我哪知道。
话音刚落,范震圆润光滑的肚皮上突然出现一道很浅的痕迹,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周围其他人都看见了,范震明显也有感觉,他瘫在老狄边上,看着蹲在地上摸他肚子的叶宛童,一下没忍住,哭了。
这,现在怎么办啊?这能不能打掉?这,这,我是个男人啊。我,我
叶宛童摸了半天,撑着膝盖站起来:打是肯定打不掉了,看这样子没准这两天就生了呢。
范震一听,差点就疯了。
京墨突然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肚子不舒服的?
就昨天,吃完酒席之后,我突然肚子疼,跑回来想上厕所,却怎么也拉不出来。然后就开始反复,肚子涨得快炸了,可怎么都拉不出来。
傅敏和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酒席?
范震猛点头。
傅敏和一顿,紧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立马道:童谣!酒席上的那首童谣!你们还记不记得那首童谣是怎么唱的?
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有眼睛有嘴巴,眼睛不会眨,嘴巴不说话。她是个假娃娃,不是个真娃娃,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
我做她妈妈,我做她爸爸,永远爱着她。
我做她妈妈
傅敏和不知道唱出完整的童谣会怎么样,故而没唱出最后一句,然而所有人都已经想起了那句阴森可怖的我做她妈妈,我做她爸爸,永远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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