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敏和扯着那半截椅子往园丁脑袋上砸,京墨抽刀而上,长刀映着天光,铛地卡入巨剪刀刃之间,那半截椅子伴随着傅敏和的飞身一脚将健壮的园丁踹出去老远。
他后退两步,撞在墙上砸出一个深坑,粉碎的墙皮扑簌簌落下来,扬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傅敏和一手揽住京墨的腰,带着他就翻窗往下跳。
两人跃出窗外的瞬间,大开的窗口内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了傅敏和的衣领!
小和!
京墨尖声大吼,被傅敏和扬手抛了出去。
他摔在楼边的花丛里,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向上看。
小和!
傅敏和被园丁拎着衣领,仿佛凶猛的猫科动物被揪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他已经能感觉到巨剪上冰凉的金属气息,他剧烈颤抖起来,不由自主地望向楼下的京墨。
四目相接的那个瞬间,他竟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很久很久以前,好像也是这样,他在这里,京墨在那里,周围静极了,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剩下两个伤痕累累的青年彼此沉默的相视。
京墨望着他,终于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傅敏和!
冰冷的金属刀刃贴在后颈上,傅敏和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突然,花园内传来一声轰隆巨响,赤红色的火龙直冲天际,滚烫的热浪灼烧着青年的皮肤,烤得傅敏和双颊滚烫。
数不尽的美人面在火焰中蜷曲着娇美的身体,随着高温燃烧起来,叶宛童捏着几张没用完的符箓,站在楼底下扇风,朝京墨道:我说了吧,男人啊,靠不住的。
不过现在的京墨已经分不出注意力去听她说了些什么,楼上的傅敏和趁着园丁分神之际挣扎跳了下来,不偏不倚被京墨伸手接住。
他一瘸一拐地搂着京墨往外走,从叶宛童身边经过时还不忘说一句快走啊,看什么呢?
老娘看你们这俩狗男男呢!
已经带着俩病和弱跑到安全位置的方雨惊猛朝他们招手,指着花园的入口处大喊:那边!快看!
傅敏和循声望去。
那位刚刚挣扎着跑走的娇弱院长竟折返了回来,花园内冲天的火光映在她雪白的长裙上,将柔软的蚕丝布料烧成火红色。
而此刻,她正拎着一把血迹斑斑的锋利菜刀,快步朝着花园走来。
第23章 第 23 章
火舌灼烧长空,方雨惊抬头,煞白的脸被炽烈的光芒照亮。
无数美人面在火焰中化作焦黑的虚影,飘荡的云被火焰点燃,将澄澈到湛蓝无比的天空烧成滚烫的火色。
他在慌乱中抬头,看着秋日天空上掠过的孤鸟,突然觉得此情此景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但火场一隅的沉寂很快被打破,院长拎刀前来,一刀劈在他头上。
郝敏尖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开,两人滚到地上,立马被秦文山手忙脚乱地拖起来。
秦文山疼得呲牙:你怎么了?!
方雨惊猝然惊醒,他的视线落在面前秦文山的身上,旋即掠过他的肩膀,望向持刀挡在他们身前的京墨。
楼上陡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二楼的窗户被整扇砸碎,园丁拿着那把巨大的剪刀从天而降,如同砸落地面的陨石,在侥幸没被火焰吞噬的花丛间砸出一个大洞。
傅敏和护着叶宛童退到角落里,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
他的脑袋在刚才的混乱中差点被整个剪下来,后颈上的伤口不停往外渗血,将衣领濡湿一大片。
完了,傅敏和不停后退,前有狼后有
话音未落,堵在门口的院长口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尖笑。
是你!是你!她举起手中的菜刀,闪着寒光的刀锋对准了园丁巨大的头颅,找到你了
她朝着园丁冲去,每迈一步就向前移动极远,短短几步就到了园丁的面前。她瞪起那双血红的眼睛,手中巨大的菜刀朝着园丁的头重重劈下!
我操?叶宛童一抖,这还能内讧?
不是内讧,傅敏和将挡在他们面前的京墨拉到身边,院长和园丁,应该就是这个世界中两股势力的代表。
院长代表着这个世界的绝对意志,而园丁,则代表着这个世界中除去夜叉外的鬼怪的意志。
一方要以落魂者的皮肤维持外貌,以落魂者的血肉喂养夜叉;而另一方,则要以落魂者的身体作为替身,使自己得到解脱。
他们早该猜到的园丁错误的地址、被绝对意志所忽略的花园、出现在每一个工作人员身上的美人面,以及住在花园角落里的园丁。
无人知晓他们之间的恩怨,但傅敏和想,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故事。
纤细柔弱的女人和高大健壮的男人互掐在一起,反光的刀刃上沾满了飞溅的血,他们却像是感觉不到痛觉一般疯狂地撕斗着。
火烧得无穷无尽,从花园蔓延而出,点燃了路旁枯黄的草坪,精致的花朵被烈火灼烧,在高温下蜷缩枯萎,其中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恐怖的惨叫。
在火焰晃动的重影之中,一个完全不同的孤儿院呈现在众人眼前
黑色的雕花铁门哐啷一声合上,聚在一起的耄耋老人就像幼儿园开学第一天的孩子,隔着门看着着急上班的父母将自己交到老师手里,然后匆匆离去。
忙得都没有来得及多交待一句话。
乔欣可坐在小草坪里的长椅上,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有的时候也会想,在儿子很小很小的时候,是不是也坐在这样一个地方,看着自己渐行渐远呢?
她的丈夫在儿子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个时候她二十多岁,儿子还是一个缩在母亲肚子里,连手脚都没长全的小生命。
十字路口一辆飞驰而过的大货车,送走了她的丈夫,带来了她的儿子,她不知道究竟该哭还是该笑。
乔欣可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这件事她在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她喜欢别人说她美,她也的确很爱美。
她年轻的时候姑娘们不像现在这么时尚,大家都穿着朴素的碎花布裙,扎着整齐对称的麻花辫,偶尔有臭美的,会在出门的时候在脸颊上和嘴唇上抹一点点口红。
她也一样,但除此之外,她还会在头上别好看的发卡,在耳朵上戴好看的耳环,尽情地舒展和释放着那个年纪的少女独有的、灿烂而活泼的生命力。
婚后,她在丈夫的呵护下变成了一朵有着如红酒般醇厚颜色的玫瑰花,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自信而幸福的光彩让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之后,一场车祸,一个悲剧,毁掉了最美好的东西。
乔欣可觉得自己是个不认输的女人,她独自把儿子带大,像一位用自己的双手精心栽培花园中鲜花的园丁一样,将一颗珍贵的花种埋进泥土里,经历发芽、抽枝、开花,最后变成一朵夺目的花。
优秀的儿子让她觉得无比自豪,那份充实的幸福感甚至能够让她忽略自己日渐苍老丑陋的事实。
每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在脐带被剪断的那一刻起,母亲与孩子之间唯一的联系就从此消亡。到最后,他们会悲哀的发现,不管今后相互之间有多么的亲密无间,也不管今后相互之间有多么的心有灵犀,两个人终究也只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互无交集。
所以孩子总是自私的,但母亲依旧记得孩子是她的骨肉,孩子的身上流着她所给予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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