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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号召下,那些在木屋内的人们全都激动涌了出来,大多是些信仰坚定的中老年人。
虽然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是社会底层,穷极一生也见不到圣子或者教皇的尊容。
但是库索老爹是圣城出身,他能认出来就说明不假。
再一细看门口的三人,果然全是一等一的出尘容貌,根本不似凡人,顿时,全都深信不疑。
永夜降临后,消息传输的各路途径也基本全部瘫痪,已经回归传统,全靠口口相传。
这些人远离尘世太久,不知道阿洛伊斯已经被从教皇之位上踢了下来,所以仍将他当做教皇对待。
他们全都围了过来,将圣子和教皇身边围了个水洩不通,也匍匐跪倒一片,流着泪高喊求圣子和陛下拯救。
阿洛伊斯倒也不在意其他,还笑着跟他们嘘寒问暖,亲切的笑容让衆人如沐春风,一看就是专业的。
米勒却做不到像他这样从容,见这些人说跪就跪,五体投地匍匐在地,心中便沉重起来。
他们的教徒对他们的到来感到无比荣幸,最先呼喊出声的那名老者,也就是库索老爹,此刻也已经泪流满面。
他趴在地上不敢擡头,用着一种颤抖而虔诚的声音朝米勒喊道:“老夫无比确信,您是圣子,是能再一次将我们从绝望之中拯救的圣子啊!”
从前的圣子就将世人从亡灵之难拯救,新的圣子也一定可以带来奇迹,因为,他是圣子啊,拯救陷入苦难的信徒就是他的使命。
但是,面对他这样的狂热,米勒却面有难色,无法回应这些期待。
预言说他会赢,可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渺茫,就连白雾女妖这麽强大的存在都不敌另一个更雨之子,自己的承诺,真的能这麽轻易给出吗?那难道不是另一种骗局吗?
他的沉默被跪着的衆人看在眼里,渐渐的,狂热的衆人也都安静下来,先是呆滞,但很快又变得更加狂热。
先前围着阿洛伊斯的人也全都转过身来,不再围着他,而是将米勒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
那些黑洞洞的眼睛此刻全部迫切望着米勒,他们开始感到心慌,只希望能得到一个承诺,只是一个承诺就好。
一人颤抖着声音问道:“圣子殿下,您为何沉默不语?”
米勒望向说话的人,那是位脸上写满苦难的白发老妇,他抿了抿唇,蹲下身想将这些人从泥泞雪地扶起,“我的到来,不值得你们这样期待。”
这些人却急了,不肯让他扶起,“为何,您不是拯救我们的救世主吗?”
救世主?
其实,米勒还真没想过要成为什麽救世主,古卷预言上说他是拥有无上神恩的救世眷者,德鲁伊一族的石柱预言说他是能改变世界法则的永恒君王。
他的一生,好像在诞生于世的那一刻就被各种预言牢牢锁死了,也必须为了拯救世人的使命而不停努力、不断前进。
可与生俱来的这些“荣耀”对他来说,只是华丽的沉重枷锁。
他从不是任何人的救世主,为奴的那十三年和被老师拯救的这几年,也一刻都没想过成为救世主。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遵从自己最真实的本心,可如今才发现,原来遵循本心才是世间最难的事。
他成了骗子,被夹在假大空的预言和残酷的现实中间,不上不下。
低头朝底下看去,是无数伸长的惨白手臂在悲鸣,祈求他的救赎;擡头仰望,顶上却是他无法触及的遥远,他甚至无法想象那高处究竟是何种景色。
没人关心被夹在中间的救世主是怎麽想的,也没人在意他拿什麽来拯救?他该怎麽拯救?这些事不会有人教导救世主,人们只是定了一个救世的终点便将他放进赛道奔跑。
在衆人的连声质问下,米勒再次沉默了。
这无形的压力就连被挤到边缘的克莉丝都觉得窒息,那些黑洞洞的无神双眼她近些日子已经看到过很多了。
绝望的气息在黑夜中攥住每个人的心髒,截至最近十天,这里已经有十三个老人因看不见希望而自杀了。
成年人有时候比孩子还要脆弱,轻易就能枯萎了。
克莉丝能理解他们希望米勒能成为新的精神支柱,可这样的气氛下,反倒像是威逼了,他们不得到米勒的承诺就不起身。
“各位,回去吧,这不是对待客人的方式。”她出声制止跪着的人们,也和那些孩子将他们扶起。
而截至所有人都被扶起之时,米勒也没有给出他们想要的承诺。
空气一时间凝固起来,变得难以呼吸,看着那些老人盯着米勒的空洞眼神,尤弥尔皱了皱眉,悄声对白雾女妖说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