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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与这个人相遇之后的很多第一次一样,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祝福,忍不住有些手足无措,找了个出去打水的借口就出门冷静去了。
也是在他关上木门后不久,许知言终于忍不住,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一连串的咳嗽让他感觉有些眩晕,嘴角也渗出一丝血迹,再一看自己的身体,皮肉像是橡皮泥,随时都可能摇晃着掉下来。
赶在米勒进屋前,许知言悄悄将血迹擦干净,就那麽苍白着唇色,若无其事地招呼他坐下。
送出最后的火种后,这具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他不能再犹豫了。
因为不想被米勒看到,趁米勒睡着之后的深夜,他才起身安静离开。
可还没走下台阶,就发现门口的小橡树上挂着东西,那是米勒为他準备的路上干粮:他早知道他要离开,也知道他去意已决,所以即使不舍,仍会送他。
拿着干粮,许知言泣不成声,而这时,身后的木门也传来米勒的声音,他轻声问他:“需要手帕吗?”
原来他在装睡。
许知言已经自己擦了,“没事,已经不需要了,你去睡吧。”
米勒却没有乖乖去睡觉,而是忽然问他:“其实我现在很不知所措,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和我相遇是幸运……你一定要走吗?”
最后的时刻,他还是忍不住有了一点小小的私心,于是,和米勒隔门而坐,他知道现在的米勒就站在门后,“我是巫师,你不害怕我吗?怎麽还会想让我留下。”
米勒摇头了,“我也不喜欢巫师,可你不一样,你是个好心的巫师。”
在许知言苦笑的时候,他又开口:“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也必须要走,我拦不住你,也不知道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那在你走之前,能给我取个名字吗?”
不是主人取名,是他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而这个人选,他希望是这位好心的巫师。
这个请求让许知言感到一阵恍惚,但很快就流着泪说:“就叫米勒吧。”
“这个名字有什麽含义吗?”
“米勒……是希望你能健康长大的意思。”
然后,也是他最重要之人的名字。
“你还是自我出生以后第一个祝福我的人,我喜欢这个名字,”米勒在黑夜这头笑了,“你总是愁眉苦脸的,下次见面……你能笑一笑吗?我还从来没有看到你发自内心的笑过。”
不是苦笑和勉强的笑,而是他在提起那个人时不自觉露出的幸福笑容。
许知言强忍眼泪,“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要我怎麽笑都没有问题。”
刚说完,身后的木门便打开了一条缝隙,米勒将小指从缝隙里伸出,“那我们约好了。”
两只小指拉鈎,诺言却永远无法实现,分离的时候就是永别了。
这具身体即将走到寿命终点,一滴一滴的鲜血从他的指尖淌下,筋疲力尽的他回头望了望,许久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走入森林的时候,也让米勒忘了这份记忆,并且没走出几百米,就在森林中遇到了一个等候已久的故人。
对方像是生怕他认不出,还特意用曾在不灭战神墓中见过的脸出现,也带着玩味问他:“你好像终于做出决定了?”
他是那时的吟游诗人,但是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并非普通的吟游诗人,许知言也知道他绝不普通。
因为在时空裂缝中作出警告的那个神秘声音,也是他。
其实最初在战神墓中相见那时,许知言就隐隐感觉这个人的声音貌似在哪儿听到过。
如今终于想起来了:上一世的自己死亡时,就是这个人问自己要选哪个世界。
不对,不是上一世,应该是他从梦中醒来时。
他的心思瞒不过有全知之眼的对面人,果然,对方很快笑着纠正他的错误: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那些年你并非完全沉睡,你的灵魂确实穿越到平行世界了,因为还是我给你开的绿色通道……怎麽了?我只是顺带帮了你们一把,你这麽生气做什麽呢?”
许知言如何不气呢,他关于穿书的记忆,全是这个怪家伙捏造出的,明明是怀有悲悯之心的神,却那麽恶劣,将他们所有人当做棋盘上的棋子,任意妄为地利用,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也没有半点怜悯,“这就是你的命运,你要知道就算我不玩弄,你和他也不会有好结局。”
肯定的话语让许知言心中一滞,花了很长时间才暂时压住心中那股郁结。
是啊。
又没有说错,他和米勒注定会反目成仇。
但还是嘴硬,不想顺着这个人的心意开口,“你到底是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