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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旭这个博士,虽然在整个秦国算得上位高权重。
但想要在楼台当着半堂宾客的面把吕家三女杀了,除非把他自己这条命也搭上。
而且吕旭也不想三女这么容易死,他要让三女死前生不如死。
身在博士署这样天下藏书最盛之地,吕旭这个博士之名虽然名不副实,但读过的书还是不少。
身为一个读书人的吕旭,不喜欢打打杀杀。
将桌桉上的三壶酒全部喝完,吕旭感觉身体有些沉重,大脑有些指挥不动手脚。
他脸上的潮红就算是脸上那张人皮面具都遮不住,但他的意识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大人不要喝了,快带奴家上楼罢,奴家好好服侍你。”
“人怎么越来越少了,这楼台也不热闹了。”
“口技不错,把腿张开我验验货,三指以内今晚就要你了。”
“呸,好不知羞,要不是这里饭菜好吃再也不来!”
“……”
纷纷扰扰,错乱复杂的声音一股脑地顺着吕旭耳朵冲进脑子。
他能从这些乱七八糟没有个先后顺序大小排列的声音中,准确听出吕家三女说了什么。
书儿也愿吃楼台吃食,你们三个小贱人什么身份,凭什么和书儿爱吃一样吃食!
他越发愤怒了,头充血越多,脸就越红。
如果撕开他脸上起到掩饰作用的人皮面具,就能看到他的头比二楼房间宾客的冲锋头充血还严重。
那整张脸就好像是用殷红鲜血涂了个外层。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所有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喝醉了。
两个脚踩不出一条直线,踏着年久斑驳的木板,向着楼台内门行去。
专注于报仇的吕旭没有注意到,二楼有个在嬴成蟜来时会趴在地上的仆役一直在用眼角余光注视着他,就像他注视吕家三女一样。
仆役在见到其起身的那一刻,拿着手中抹布就沿着楼梯快速擦了下来。
吕旭去楼台内门的这条道上有一桌必然经过的酒席,其上正坐着吕家三女。
知性温柔的吕长姁,自带煞气的吕雉,年幼烂漫的吕媭。
站起来还不到一米二的吕媭一张圆脸,嘴里吃着好吃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刚开始来楼台,周围的莺歌鸟鸣,气喘吁吁还会让小萝莉脸蛋红彤彤有如苹果。
来了十数次之后,小萝莉也习惯了。
可以一边吃好吃的,一边睁大眼睛看隔壁桌的女郎和宾客拉丝。
还可以悄咪咪地和大姐,二姐说这个姐姐笑得没有那边的自然。
吕旭走来时,小萝莉正专注地吃肉吃菜,捧着小碗向嘴里扒拉,腮帮子鼓鼓的,一心干饭不顾其他。
眼中天生带着一股子煞气,虽然才十三岁,但已能看出是个美人的吕雉看了摇摇晃晃的吕旭一眼,向长姐吕长姁使了个眼色。
没长开的小手持快,去夹距离吕长姁最近汤碗中的鱼肉,身子朝吕长姁贴近许多。
轻声道:“来了。”
这声音轻的连坐在其另一侧幼妹都听不到,只有其长姐能听闻。
年岁最长,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吕长姁轻轻点头,没有言语。
用汤勺去舀了些洁白鱼汤放入口中,红唇被鱼汤浸润,很是诱人。
略带有鱼腥气,突出一个食物本味的鱼汤压住了吕长姁心中的忐忑。
她的手略微有些颤抖,想要赶紧站起逃离,视线内看到二妹吕雉纹丝不动,本来正在用劲的双腿便泄了力。
吕长姁,吕雉不知道那个装醉向她们行来的年轻男人要做什么。
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今天会不会发生。
但她们做好了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她们都做好准备好几天了。
数天前,将吕家带到咸阳,就此放置不管的妩媚美妇找到了吕家次女吕雉。
“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帮你摆平你家那房做博士的亲戚。”
刚过完蜡祭,长了一岁的吕雉想着单父县城里美妇毒辣的手段,杀死博士之子到现在还平安无事,推测美妇身后势力起码要大于博士甚多。
当场就答应下来。
她们一家之所以要待在这无趣的咸阳,阿母每日愁容不展欢颜甚少,阿父最近在外遭遇凶险刺杀,都是因为那个在咸阳做到博士大官的亲戚。
吕雉不明白,明明他们一家都差点为了收留吕书而死。
为什么那个博士亲戚不感激他们一家,反而还要针对他们,杀他们。
在单父县,就算是家中的佣户也知道在吕父下发米粮后的那几日,挥舞的锄头要更用力些。
怎么到了都城咸阳,这里博士反而不如小县城单父农民了。
吕雉自小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
她还没出生就被订了娃娃亲,但任凭父母如何言说,她都不认这门亲事。
在这个父母之命大如天的时代,吕雉所作所为绝对称得上离经叛道,甚至说是大逆不道也不为过。
被为了扯断脖子上套着的索命枷锁,吕雉将事情告知了长姐,说服了长姐,每日都在楼台坐等。
吕旭在暗中观察吕家三女,吕雉也在暗中观察伪装成年轻男人的吕旭。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只要在一方死亡的时候才能看清。
醉酒的吕旭在东摇西歪,撞到了两个椅子一个桌桉,被五个宾客哈哈取笑了之后,蹭到了吕家三女这一桌,来到了吕长姁身后。
手里拿着抹布擦拭楼梯的仆役也站在了楼梯最后一阶。
他蹲下身,用有些潮湿肮脏的抹布擦拭着楼梯扶手最下边,抹去那积落的灰尘。
他用眼角余光瞟视着吕旭,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事。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发生。
反正每次那个年轻宾客走的时候,他都会擦到楼梯扶手最下面。
“辛苦了。”
一声感谢,自仆役身后传来。
一心二用,全部心神都被调用的仆役听到了这句话,但他没意识到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他这种奴隶从来没有人感谢。
突然,他胸口传来剧痛。
低下头,看见了一小截闪烁寒光的剑尖,从他胸口长出来的。
第257章 原来死的是仆役!
身体虚弱,浑身发软,胸前背后的贯穿疼痛让仆役难以拿稳手中抹布。
抹布顺着其仆役服滑落,带去了上面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确实存在的细小尘埃。
他倚着楼梯栏杆慢慢坐下,瞥着那个喝的醉醺醺的年轻男人。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仆役如释重负,仰起脑袋,用他生平最大的力气喊道:“救命!救命!”
呼救声聚集了整个大堂内所有宾客的视线。
他们目光转过去,看到了穿着仆役服,胸前露出剑尖,前襟上有血色的仆役,而仆役的身边并没有人。
所有人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怒色,惊色,惧色全部上脸。
“谁杀了那个仆役?”
“楼台守卫何在!”
“走走走,快走!”
“长安君的仆役被杀了?要出事了!”
“……”
有人起身向外奔去想远离楼台,有人嚷嚷着要找楼台守卫处置,有人铁青着脸找楼台管事。
对于一个仆役的死,宾客们没有太多想法。
他们在乎的是这个仆役是嬴成蟜点过名的,打狗也要看主人。
平时踢两脚打几巴掌没有人会说什么,但直接杀了是不是有点不拿长安君当回事?
嬴成蟜刚入了咸阳狱,转眼就有人在楼台把他的仆役杀了,这是不是在投石问路?
能在现在这个时间段来到楼台的,除了几个一日不啪浑身难受气血两亏的世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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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都是连楼台被监听这个消息都不知道的富庶之辈,自然不想掺和进秦国高等级争斗。
原本****弥漫,比较喧闹的大堂变得更加喧闹,被嘈杂喝骂声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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