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要走镖了,歇几天。”
“去哪?远吗?”
“小半个月就回来了,去梧州。”说完,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
褚灵颐心里不太舒服,那感觉熟悉,却又因为太久没尝过而陌生。
有些人看着为人处世、待人接物无不妥帖,可那点周到耐心实则全给了旁人,对自己却是时时自厌。
贺磐对他这样好,图什么呢?图他这副烂掉的身子,还是图他人后古怪的性子。他没法说服自己与人太过亲近,太近了,他偶尔的崩溃疏离就会伤人。
贺磐在原地踌躇着,恍然看见褚灵颐眉眼间突然浓郁的哀伤,心里一时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往前凑了凑,努力软和语气,“你这几天先歇歇呗,我走镖回来还有事要拜托你。”
闻言,褚灵颐好像抓住了什么,抬起头问道:“什么事?我可以办。”
贺磐莫名羞赧,垂头不肯讲,只说回来了就知道了。
他心里存着希冀,只是现在他没资本、没自信能让褚灵颐答应,暗下决心要挣了钱回来再说。
次日,贺磐就背着竹篓上街摆摊卖状元糕了。他舍得下脸皮,依着褚灵颐的意思将糕点并符文一块儿卖,赚个孔夫子保佑的机缘,一时竟然引得诸多士子购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整日下来,五六斤状元糕卖了个精光,褚灵颐之前写的符文也被讨要了不少。共赚得银钱六十文,刨去成本,得有三十多文,虽然不多,但也能购置一床厚褥。
回家时,褚灵颐已做好了饭,正拿着筷子摆碗。
“你怎么下床了”,贺磐一见他忙活就忍不住担心。
听到响动,褚灵颐回身,“没什么事了,已经退烧了。”
贺磐拧着眉走近,拿手背在他额头上一贴,褚灵颐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惊,不自在地往后躲,“真没事啦……”
只是轻轻一蹭,褚灵颐就连忙转身,“先吃饭吧。”
贺磐垂下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细腻的温度。
今日做的是煎藕饼和烧冬瓜。鲜藕拿擦子擦碎了,和上肉沫和米粉搅拌成糊,油锅文火锅煎至两面金黄就好了,上头撒了点葱花,一锅饼子黄绿相交,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本想买条鲫鱼,可我起的迟了,市面早没了。”褚灵颐说起还颇为惋惜,这个时节鲫鱼最肥,拿来煎着吃或者炖汤都鲜。
慢吞吞的夹了块冬瓜,抬头才发现贺磐碗里的饭已经下了一半。褚灵颐佯装看不见,再低头吃饭时嘴角带了一抹笑,心想,好在人家还愿意吃自己做的饭,也不算全无用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晚,贺磐执意要褚灵颐教他如何做状元糕,没奈何,教了他。于是接下来几日都能在街头巷尾看见贺磐跟个黑铁塔似的立着,若不是吆喝卖糕,人家还以为哪家打手。
眼看着就到了九月初七,镖局得出发了。
褚灵颐身子稍好,头天晚上就把酒菜备齐,想着第二天给贺磐饯行。
贺磐收拾好行囊,不欲打扰褚灵颐,谁知人已经端着酒壶站在廊下等他了。
“你怎么不多睡会?出来做甚,外头有凉气。”
“出远门要祭阻,保佑你一路平安,先把酒喝了。”
贺磐接过温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黄酒穿喉而过,正好驱散清早的寒气。
早饭做了拳头大的羊肉馒头,内馅充足,褚灵颐捧着吃了一个就有些饱了,于是起身去拿干粮。
贺磐正吸溜吸溜的喝粟米粥,看见灵颐把脸大的锅盔饼放上他的行囊,连忙出声推辞:“灵颐,别放了,我带了炒面。”
“炒面顶什么事,又干又噎,吃饼好,我往里面塞了点羊肉碎。”
贺磐于是不说话了,低头在怀里翻找,摸出一串铜钱就要塞给他。褚灵颐自然是不肯要,二人推脱到最后,被灵颐一句“你不肯拿我就要生气了”堵了回去。
离开顺宁镇了,贺磐拢紧风领,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马踏声伴着黄土烟尘,这场面他在战场上不知见过多少,只是这回不再疲惫惶惶,他似乎头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留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次走镖是帮胡广祥胡员外送马到梧州灵山。若是其他物件走船更快,可偏是这牲畜,又占地方又臭,路上万一生个病,全都完了,只能拜托李家兄弟组伙走陆路。
彻底走出宜州时,一行人在栖梧山下扎营修整。贺磐正百无聊赖的烤火吃饭,李武突然从暗处冒出来挤到他身边。
“哎,你那饼闻着挺香,给我尝点。”
贺磐撕饼的手一顿,不情不愿的揪下一个小边递给他。
李武嚼了两口,虽然不是现做的,但表皮意外的松软,麦香掺着肉味,一点点的芝麻,更是恰到好处。
“你做的?怪好吃的。”
“褚灵颐。”
“……哦”,李武咂了两下嘴巴,意犹未尽,“没想到他手艺挺好,你还挺有口福的。”
闻言,贺磐有些冷硬的面部线条放松下来,又撕给他小半块。
肃寂的山野里偶尔传来几声马儿的喷嚏,木柴噼里啪啦的烧。
李武突然压低了声音,“过了山就是梧州了,这几日小心些。”
贺磐喝了口水,点一点头,不着声色的扫过面前忙碌的同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武的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贺磐垂下眼皮,“梧州境内匪患多发,是得小心,李大哥放心,我自做好我的事。”
李武含混嗯了一声,起身张着大哈欠离开。
李武的提醒并不单纯,除了匪患,人心更得提防。这趟镖押了三十匹马,最差的都在三十两白银往上,千两的买卖,谁不眼红。
临近年关,都想着过个富裕年呢。
贺磐并不觉得区区土匪能碍事,他对这批生意买主更加好奇。
胡员外大名胡广祥,是个富绅,靠祖上的田宅发家,如今在交趾边境上做些玉石买卖,怎么突然做了卖马生意?三十匹马并非小数,为何如此着急要在年关押运?
贺磐不得其解,总觉得这趟镖恐怕不太容易。
次日,一行人打马过了山,走上三十里路,依然在荒山里兜转。
“这地界可邪门了,咋还不见人家?”同队的伙计嘟嘟囔囔。
贺磐侧头看了一眼李武,镖头脸色差劲,正使唤人把镖旗插的更高些。
李家镖局在江湖上有些名号,两兄弟多年经营,上下打点,有些地头蛇看到这旗子卖个面子,也都不太过为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贺磐低头紧了紧刀鞘,想着回头该让李武给他涨工钱。
嗖的一声!
马群立刻惊慌起来,踢踢踏踏扬起一片灰尘。一根羽箭插在李武马蹄前。
“李掌柜,别来无恙啊——”
“阁下何人!此趟押镖过了官府明路,射箭阻拦,甚是无礼。”
光闻其声不见其人,李武四处观望,安抚好马匹,刀出了鞘。
身边密林里窸窸窣窣,冒出来数十个人头,都以黑布覆面。
贺磐看这架势暗道不好,若是寻常山匪哪里有这样整齐有素的身形,这怕不是劫道。
“马匹留下,人可活”,领头的那个人说道。
李武紧攥着刀把,犹豫不决。贺磐瞥了一眼身后的伙计,大多都是临时找来的,谁都不愿意动刀拼命,这时都在后畏缩不前。
心里转过一道弯,贺磐踢了一脚马肚子,大吼一声,“竖子不识李家名号,大哥,用不着和他们分辨,小弟自上去切磋两下,打服就是了!”
“欸!”李武还来不及阻拦,贺磐就抽刀冲了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领头的那个有瞬间慌乱,想不通怎么还会有这么虎的人,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贺磐的马蹄就踏到跟前了。
李武心说这傻小子,也紧随其后应战。
两方混乱交战许久,贺磐似乎没心眼,一味地往对方人多的地方冲,身上大小伤了不少,尤其胸口那一刀,看得人颇为心惊。
然而寡不敌众,加上其他伙计都龟缩不前,四散逃避,四五个人围着贺磐,还是把他弄下马,挨了好几下拳脚。
眼看着那伙人吹着口哨把三十几匹马全牵走了,贺磐流了不少血,躺在地上目呲欲裂。
李武一阵心疼,有些羞愧,扶起贺磐,连忙唤人收拾伤口。
货没了,少不得要向胡员外请罪,李武一个头两个大。
“贺小弟,你这伤走不了远路,灵山的主持和我有些交情,我送你去庙里修养一阵可好。”
梧州灵山寺香火旺盛,贺磐有所耳闻,他掩下眼底的讥讽,“也好,大哥,我身上痛得很。”
留在梧州,又是香客络绎的庙里,不愁打探不到消息。或许李武是不愿他回顺宁说漏了嘴,又或许是真的愧疚补偿,总之这个安排正中贺磐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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